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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笙认真问道:“那你呢?”又叹道:“若能得你喜欢,才不负这副好相貌。”
小凤本想说“嫌弃”二字,到最后,只恨着捏了一下芳笙雪腮,转身往庙内行去。
她摸着脸颊,提议道:“我们到庄子投宿如何?”
小凤看了看稀疏几点星光,推测了一下时辰:“这么晚了,未免叨扰别人。”
芳笙笑道:“若说别人,那可真是叨扰。”
这话倒让小凤一惊:“莫非是你所说的两位长辈?”又暗自思量不定:芳笙不受世俗拘束,她父母可也会如此?但怎样的父母,才有芳笙这样灵秀的女儿?
却见她摇头道:“是我一位老伯。说出来,你可别嫌弃我,其实我算是无父无母,而两位长辈,是我师父和一位结义兄长,但他们如今也不在了,遇到他们二位之前的事,我也不怎么记得,这些我以后再对你细说,眼下我们赶路要紧。”说着,又将一紫一红两匹神驹招了来。
小凤飞身上了赤马,其实她心中正自难过,为芳笙那句无父无母,进而也思忆亡母,有些自伤之情,但她从不示懦人前,如今虽喜欢芳笙,也绝不会在她面前,流露半分软弱!因而勒紧缰绳,强行玩笑道:“看来那面具,也不曾为你挡住麻烦。”
芳笙脸上有些晦然:“我倒是没什么可惧的,起初只是无颜面对故人。”
至此,二人打马向前,一路无言。
行了半个时辰,但见依傍青山,松竹簇簇,水上曲折长廊通向的,正是一座轩昂宅邸,门前更有寒菊幽兰,翠柏冉冉,内里粉壁高舍,不计其数,一堆仆役等在大门旁,其中早有人上前,来为二人牵马。
携小凤进得主院,芳笙先与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见礼道:“老伯一向安好。”
他连忙招呼二人坐下,又打量了一番芳笙,才放心道:“一把老骨头,还算康健,倒是你多日不见,红光满面,看来是有喜事在身呐!”
芳笙看了一眼小凤,装作无奈道,也是在向小凤解释:“但凡芳笙回庄子,老伯总要打趣打趣。”
老者哈哈一笑,却直奔正题:“几个村子近来皆水患不断,又生了瘴气,这股瘴毒比往常还要凶险万分,琼儿已去置办药材,我想此事,还是要与你商议为好。”
芳笙但思不言:她必然是要亲自去勘察一番,却在担心,小凤一人在此会不自在,但她更不想小凤以身涉险,如此为难片刻,又想老伯素来慈爱,体贴小辈,为人处世最是稳重有度,不至令小凤着恼,因而和她商量道:“我去去就来。”
小凤饮了一口茶,虽心中不快,但在别人家中做客,还是给足了芳笙面子:“别让这位老人家久等。”
芳笙岂不知她话中之意,却认真对着老者道:“一盏茶的功夫即可。”
老人家也十分配合:“好,这就给你备下陈年佳酿。”
她已起身,连连笑道:“若有好酒不留给我喝,老伯的酒窖,芳笙定闹个天翻地覆。”又对着小凤柔声抚慰:“放心,我会和好兄弟一同前去。”说着,手持紫笛,出了院门。
见这位聂姑娘分明也在担忧芳笙,老伯笑着缓和道:“我这个女儿啊,自以为不将人命放在眼中,其实比谁都心怀百姓。”
小凤太多疑惑,却只询问了一句:“女儿?”
老者慈爱道:“湘儿曾和我那去世的儿子、儿媳义结金兰,自然是我的亲女儿了。”
自母亲去后,小凤再没与长辈攀谈的机会,在哀牢山多年,罗玄虽是她的师父,但心中满怀情意,倒是爱大于敬,自从成了冥岳岳主,就更是万人之上,皆是别人敬她,处处奉承。小凤想:眼前这位,既是小滑头的老伯,也算小滑头的亲人,她当以晚辈自居。如此也随芳笙一样,以“老伯”称之。
小凤本就心性聪慧,不一会就适应下来,和这位老伯相谈甚欢。
“说起来,湘儿与我们一家,可谓恩重如山。”为了令她放松心神,老者便将芳笙一些旧事,和自己家的过往,毫不避讳讲给她听:“不瞒你说,老朽与当今正是宗亲,算来,还是他的堂叔,这也并非托大。儿子儿媳,曾是樊城有名的守将,可恨朝中奸佞与鞑子里应外合,致使樊城失守,他们夫妇殉城死节,我痛心有之,但更以他们为傲,可叹昏君识人不明,又猜忌心重,听信小人言语,随意定了个‘守城不当,玩忽职守’的罪名,要将我一家赶尽杀绝,一路躲避艰辛不必多说,只多亏了湘儿,将我们老夫妇救到此地,置办下田庄,又早早寻回儿子儿媳尸身,令他们入土为安,只唯一的孙女,却在逃亡路上为贼人所掳,也是湘儿深入漠北苦寒之地,将她救了回来,还收她为徒,悉心教导成人。”说着说着,老者已不住垂泪。
小凤此时已然明白,为何小滑头再不插手朝廷之事,也忍不住为她心酸了起来,又急忙问道:“那她有没有帮你们报仇?”
老者倒不再提此事,只道:“拙荆已于三年前亡故了,只我和小孙女二人,在这庄子里闲闲度日罢了。”
他似是有意避开,小凤也不再追问,只将另一事问道:“老伯既知芳笙底细,为何对我们二人,如此淡然?”
只见他眼中慈爱之情更胜:“这么多年,湘儿总算带回了心上人,在我看来,你们二人可是最般配的!”
芳笙才从仙鹤上飞身而下,恰听此言,未及站稳,先笑问道:“老伯您快说说,我们有多般配?”
捋了几捋胡子,他冲芳笙眨眼道:“没有比你们二人更般配的了!宴已摆好,快随我老人家入席罢!”
席间,为陪小凤,芳笙少不得同冥岳那晚一样,也稍稍用了些。一切收拾完毕,老者又非要亲送至房中安寝,二人实在推脱不得,只得依了。
门被人打开时,小凤却不由皱眉掩鼻。芳笙当即取出罗帕,装作为小凤拭鼻尖薄汗,又假意咳了两声道:“芳笙近来添了一病,闻不得檀香,麻烦老伯,换支雪里梅罢,梅香,还算闻得惯些。”
小凤一不舒服,芳笙立时知晓,这必是老伯一番好意,不想成了坏事,再想那玉瓶,曾被她放在檀木匣中,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后,她更要将此事时刻记在心上。
也的确是老伯。他料湘儿会将自己屋子让给聂姑娘住,派人清扫后,又让人在蟠纹鼎内燃上了紫檀,方与湘儿这琴室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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