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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婉擡头，钱佳宁闭了闭眼。

妈，我小时候被我爸家里人欺负，&rdo;她慢慢说，&ldo;你不在家，我没怪过你。&rdo;

陈年旧事突然被提起，显然是出乎钱婉意料之外。钱佳宁这些年从来没提过这些事，钱婉的神色慢慢变得惊诧。

你俩离婚以后你忙得不着家，我也理解你。&rdo;

她慢慢站直了身子，偏头看向钱婉。

你每次和别人夸我懂事，夸我小大人，我都可骄傲了，&rdo;她声音很轻，&ldo;我16岁以前都以为，人活着，就应该懂事，成熟，自己照顾好自己……&rdo;

钱婉愣愣地看着钱佳宁。

你说你后悔把路焱带回家，&rdo;她声音里逐渐带了泪意，&ldo;可我怎麽觉得，从他到我身边以后，我才知道，被人照顾，被人心疼，被人护着……&rdo;

是什麽感觉啊。&rdo;

钱婉嘴唇动了动，声音不似刚才尖锐：&ldo;佳宁……&rdo;

高三那年，&rdo;钱佳宁抹了把眼泪，&ldo;你把他赶走了。他丢了半条命把钱还完想回来，你又把他赶走了。&rdo;

她看着钱婉，一字一顿：&ldo;你今天，又让他走了。&rdo;

他能去哪啊妈。&rdo;

妈你想过他能去哪吗？&rdo;

钱婉弯了弯手指，

也有点解释的意思：&ldo;他那麽大个人他又不会没地方去……&rdo;

他就是没地方去啊，&rdo;钱佳宁眼泪刷一下流下来，&ldo;他就是没地方去啊！我第一次带他回家的时候，他就说他没地方去了！那次还是你让我把他带回来的啊！&rdo;

钱婉陷入了彻底的沉默，钱佳宁控制了下眼泪，没再说话，转身进了房门。

路焱16岁的时候住进她家书房，他是她每天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

路焱18岁的时候离开她家，19岁和她最后见了一面。然后他们失散7年，他到最后只敢远远看着她。

人的心可以一直不死，死也只需要一剎那。

钱佳宁在床上哭了好长时间，哭到头疼，哭到她觉得只要眼泪足够汹涌，她就能回到16岁的那一天。

那天钱婉让她把他带回家，她拉着他的手腕，信誓旦旦地和他说，峰回路转，否极泰来，以后不会更差了，以后就都是上坡路了。

而后数年，一次又一次被打进谷底的时候，也不知道路焱怪没怪过她。他会不会暗自想，钱佳宁，你这话，都是骗人的。怎麽到我这儿，只有没完没了的下坡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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