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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的更多的是那个疯女人,她在火焰中狂舞的身姿留在她小小的脑海中,这是她永生难忘的记忆。她莫名其妙地认定她就是自己的母亲,这毫无来由的念头折磨着她,使她幼小的心灵一点点地被痛苦所吞噬,这痛苦是无以名状,无法言喻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念头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日益频繁地活跃在她的心间,在她的心中深深地扎根,发芽,最后长成一棵树,使她锄之不去。
青梅如豆柳如眉1
除夕之夜,天香楼张灯结彩,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撕破了夜空的寂静。片片雪花纷纷震落,那飘舞的雪花在烟与灯的映照下变得五彩缤纷,绚丽耀目。
青琐带着几个新来的小孩在后院玩烟火。串串银线冲天,在空中如撒了大把金粟,闪闪生辉。那繁光缀满了天际,接着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直映得她原本暗淡的面肤赤红赤红的。
过完年她就十五岁了。
“青琐。”有人叫她。她侧过脸去看,红柳正急步向她走来。流逝的岁月磨得她的身子更加消瘦,那涂在地面上的剪影,活像倒立着一块被削平的木板。
青琐斜眼漫不经心地看她。红柳虽是不悦,也不好发作,唇角冷冷的扬着:“妈妈叫你过去,看样子你的好日子快到了。”
紫桐一走,她对青琐那股打骂的劲头消失大半,这十年来,她也懒得再去理她。眼看着青琐一天天成长,她对青琐无甚惊艳的容貌倒宽了心,她对她愈加没有兴趣了。
青琐的心一懔,她明白红柳话语中的意思。眼光漫漫扫视后院,她在搜寻胖婆的身影。
“快走吧,妈妈等得烦了。”红柳催促道。
“就是死了也不能让她们得逞。”青琐边移动脚步边思考着。她已暗暗下了决心,如若有一天写了她名字的灯笼挂出去,她就从那座高高的榭台上往下跳,或者干脆也学疯女人的样子,在烈火中化成不死鸟。
前堂大厅里,鸨母正和一位中年妇女说话。青琐刚迈进门槛时,听得鸨母正说道:“我这里未开苞的雏儿真是不多,你家小姐又是那种脾气,也不知道能否讨你家小姐的欢心?”
那妇女道:“实不瞒你,也不知道换了第几个了。老爷,大夫人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让老奴到这里来找一个,你这里的姑娘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做人也乖巧,想必可以让小姐满意。”
鸨母看见青琐进来,便笑盈盈对中年妇女说道:“就是她了。皮肤黑了点,五官却是蛮精致的,小时候我看着她小摸样还挺俊的,想是什么东西吃坏了,就长成这样了。”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青琐一番,微笑着点点头。
鸨母心里吁了口气,笑道:“就这个价了。要不是看在我和你是本家姐妹的分上,青琐这样的人儿说什么我也不会放出去的。”
接着鸨母将青琐唤到面前:“青琐,这是礼部侍郎柳大人府里的管家文嫂,过完年你就去柳府侍侯柳小姐。乖着点,你是我天香楼培养出来的人,自要给我挣点面子,听见没有?”
青琐这才知道鸨母将她卖了人家,这总比挂着红灯笼让她出去见客好多了,是吧?如此一想,心下平静,和文嫂见了礼。那文嫂也是一团和气,和鸨母低语几声,道了谢,便满意地告辞了。
青琐要去柳府当丫鬟的消息不胫而走,除了红柳,后院的人都替她高兴,已经苍老的胖婆更是老泪纵横。青琐跟胖婆感情最深,最后几天的晚上一直陪着她,两人谈着过去,想着失踪快十年的紫桐。
到了这个时候,胖婆才告诉她,其实她也一直怀疑青琐是疯女人所生。紫桐将疯女人接进天香楼后第二天,他们在槐树下发现了青琐。
元宵节一过,算是过完年了。一辆小巧的马车停在天香楼门口,上了岁数的车夫在空中甩响了马鞭催促着里面的人。
青琐告别了胖婆,提着自己的包袱出了大门。
老车夫吆喝一声,马车启动。青琐撩开形同虚设的车帘抬眼望去,整幢天香楼恰如琼楼玉宇一般,诉不尽那一派人间春华艳尽。闪着金光的匾额下,浓妆艳抹的女子醉眼朦胧,仿佛已是半凋零的花,靡倦风情中掩不住那份无奈和失落…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马车里的青琐已冻得嘴唇乌紫,看不清外面的景致,惟有风声马蹄声和车轮碾在雪地上发出的嚓嚓刺耳的声音,单调而蛮横地撞击着她的耳鼓,青琐昏昏沉沉有了梦游的感觉。
青梅如豆柳如眉2
随着老车夫一声吆喝,马蹄声消失了,车轮碾雪的刺耳声也消失了,青琐猛地睁开了眼,抬起快冻僵的手掀了车帘。首先撞入眼帘的是一座气势恢弘的门楼,门楼两边分别伫立的石狮子,因被白雪覆盖失了往日的威严,庭院的围墙高而阔长,姿势傲然地挺立在茫茫雪海中。
朱漆大门“咣啷”一声响后,门内走出几个摸样干练,衣着整洁的人,前面两个青壮汉子每人手持一把芨芨草扎成的长扫帚,并排站立,一左一右两把扫帚舞动着,瞬间便扫到了马车前。其中一个中年妇女从扫过雪的地方走过来,带了平和的微笑,正是柳府管家文嫂。
“你下来吧,”文嫂带着另一个妇人向她伸出白净的手,“大夫人正在屋里等着你呢。”
青琐动了动身躯,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不听使唤了。两个女人互相对望,双手一拽,将青琐连拖带搀地弄下了马车。
青琐迷迷糊糊地被她们一路架着走进柳府。抬眼看,周围层楼叠院,错落有致,雕梁画栋,令人目不暇接。青琐想,皇宫大概也不过如此吧?走过了几个庭院,穿过十曲九弯的长廊,终于在一座院内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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