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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老屋（第2页）

载着林奇的三轮车没有进村，而是在进村的小土路与水泥路交接处就停下了，接下来的路坑坑洼洼，三轮车难以行驶，所以在司机师傅跟林奇说后，林奇也表示了理解。

拖着行李走在黄色的土路上，林奇不得不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脚下的路，因为太崎岖难行了，地面时不时就凹了一个坑，然后猝不及防之下又突起一段，十分难走。

作为林家村与外界联系的唯一交通要道，这条路明显不咋合格。

还好沿小路走到村口并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路，但饶是如此，走到村口时，林奇也明显感觉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将衣服浸湿。

林家村的村口没有明显的标识写明，但村里人现在普遍以一段残存的墙根做认定，看到墙根就算是到了林家村了。

墙根原先的房子也是有人居住的，只不过二十年前就举家搬走了，房子没有人打理，在风吹雨打中也坍塌了，时至今日只剩下散落在地的砖块和断断续续的墙根还依稀能辨别出房子的规划。

站在墙根旁边，林奇向村里望去，此时已是八点半出头的时候了，夜色微深，村子里一片安静，唯有几处地方可见到几点灯光从窗户里透出，大部分人家都已入睡。

这是林家村目前的常态，早起早睡，夜晚没有过多的其他娱乐方式。

在林奇印象中，林家村目前的常住人口不多，但在林奇小的时候还有四五十户人家居住在这，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信息的普及，大部分有劳动能力的青壮年人都选择了外出挣钱，村子里就只剩下了老年人，部分在城市挣了钱买了房的还会把自家的老人接去城里，整户人家留在村里的就只剩一座老屋了，也只是在清明祭祖时才会有人回来短住。

但一个只有老年人的村子，就像是一个暮年的老人，少了许多的活力与生机。这一点从夜晚就可见一斑。

在林奇小的时候，虽然夜晚也是没有电视手机之类的娱乐方式，但小孩生性好动，精力充沛，所以每到夜晚总会看见一群小孩在房前屋后成群的疯跑，或是一群人聚在树下的秋千上聊天，那时在喊叫声与笑声中的村子，与林奇现在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气氛。

虽然最后大多数会被父母喊回去，还会被说几句，却总是乐此不疲。

想到这，林奇有点感慨，不过也明白这是时代发展的浪潮，他改变不了，就连现在的他也被裹挟着向前。

不再多想，林奇向着自己家的那座老屋走去，村子里的道路与进村的土路是不同的，虽然不是水泥铺就的平坦道路，但每户都会在将自家门前那段路用石块和黄土弄平整，连接而成的路倒是不难走。

林奇家的老屋在村子的西边，从村口到哪里大概只要三分钟，那片地方原本住着五户人家，但到了林奇外出读大学时，只剩下两户还在这里住了，至于现在还有没有人住，林奇不清楚。

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奇内心的感受有点复杂，既有紧张，也有喜悦，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百感交集之下，让林奇握着行李的手不由攥紧了。

路再长总有尽头，内心的复杂无法阻碍脚步的前进，最终还是回到自己家的那栋房子。

在夜色中的房子，整体的外观与记忆中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走近细看时，还是会发觉，墙体上的青砖似乎更加的斑驳了，在墙角处，还可以看到一些嫩绿的野草。

站在老屋的门前，林奇从包里摸出钥匙，对准有些老旧的门锁插了进去，只听“咔擦”一声，门锁应声而开，林奇也松了一口气，还好锁还没换，不然大半夜的去打扰熟睡的二姑还是有点麻烦的。他不想这样做。

解下门锁，伸手将木门向两边推开，伴随着一声吱呀声，木门缓缓向两边敞开，屋子里面的一切都映入眼帘。

老屋的建筑格局很有本地特色，是一个回字形的建筑布局，中间那个口是天井，没有屋顶，可以直视星空，四周则由各个房间围成，林奇以前居住的房间在东北角，与父母的房间和厨房相邻。

站在天井处，林奇粗略的看了一下四处的物品摆放，与自己记忆中稍有差别，但总体还是一样的。

没有先去自己的房间，而是先去了父母的房间，推开木门，凭借着记忆向电灯开关处走去，”啪“的一声轻响，柔和的橘色亮光洒满房间。

房间很普通，仅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以及一些堆放在房间里的杂物。林奇放下行李，坐在椅子上，椅子很干净，没有灰尘覆盖在上面，想来是二姑日常都来打扫，这一点在进房间时林奇就有所感觉了，因为房间里的空气没有长久封闭的那种发霉的味道。

再次坐在这张椅子上，林奇发觉自己的心情与路上相比，似乎平静了一些。

对于这座房子，林奇的感觉很矛盾，一方面，这里承载了他十八年来大部分重要的人生经历，尤其是儿时的欢乐与所有有关父亲的回忆，那是他无法忘却的部分。但另一方面，自己所不愿回想的那部分痛苦遭遇，也是发生于此。

这两种互相冲突的感觉，给林奇一种强烈的割裂感，让他无所适从。

而且在最初父亲离去的那段时间里，林奇总感觉记忆有一种缺失感，因为那时林奇看着房子里的一切，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自己与父亲相处的部分，可现实却是房子中只有自己，再也不可能出现父亲的身影，这种记忆与现实的落差，让林奇很难受，明明房子中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却又感觉是不完整，有缺陷的。

这种有缺陷的熟悉感在父亲离去的那两个月里，是最强烈的，这种感觉不仅在那两个月里让林奇分外难受，也在日后每回想到这儿，都有一种抵触感。

不过时间永远是一切痛苦与不适的解药，七年时间一闪而逝，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再次坐在这张椅子上，那种记忆与现实的落差所带来的不适，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强烈了，或许是大脑已经将记忆与现实分割清楚了，又或者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对那段记忆的淡化。

不管原因是哪个，总之对于林奇而言，现在这种结果是不错的。

在父母的房间呆坐良久的林奇，总算回过神来，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半快十点了，这个时间是有点晚的，毕竟他还要洗澡的。

不再磨蹭，林奇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间，房间的布置与父母那边差不多，除了多了一个木质衣柜。房间里林奇小时候的一切东西都没有改变，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摆放，所以也不会给林奇陌生的感觉。

林奇是直接在天井中洗澡的，没有进洗澡的隔断里洗，反正也没人看见，天也不冷，便直接用压水井打上来的水洗了一下。

等到洗完澡和衣服后，林奇躺在床上时，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了，如果是在深港市，这个时间不算什么，说不定正是林奇玩游戏的时间，但在村里能够直接望见夜色深浅的地方，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连虫子的叫声都有些稀薄了。

关掉灯泡，躺在床上，林奇没有玩手机，而是在脑海中思考明天要做的事情，首先肯定是要去见见二姑，都好久不见了，之后就去见见父母，顺便除一下草，对了，还得去见见许嫂、、、、、、

或许是一天的奔波太过于劳累，也可能是回到熟悉地方的放松，躺在床上的林奇脑中前一刻还在思量明天的事，下一刻整个人就陷入了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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