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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个时辰,凌老太太已是腰酸手软,两眼发昏,偏春华嬷嬷还被樊婆子有意派去打扫院子了,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再一想到难道以后自己竟真日日都要过这样的生活,她的一颗心就更是如被泡在黄连水里,说不出的苦。
她这边还只是在厨房择个菜洗个碗,已经觉得是全天下最羞辱最艰苦之事了,凌思齐那边就更不必说了。
一大早便被樊婆子的男人从床上赶了起来,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已被撵去了田里挑粪施肥,凌思齐几时吃过这等苦,别说挑粪了,光瞧见面前的粪桶,闻着那个味儿,已忍不住吐了个昏天黑地,到最后更是连黄水都吐出来了,死活也不肯去挑那粪桶。
樊婆子的男人樊大也不逼他,只任他躺在地上装死,却也不肯让他回去,更别说给他东西吃了,等到太阳出来以后,不到半个时辰,已晒得、也饿得凌思齐头晕眼花,心里不由将凌孟祈骂了个臭死,本来昨儿个还破天荒生出了几分愧疚的,如今也荡然无存了,只在心里暗暗发狠,有本事那个孽子就真饿死他,反正他是宁愿饿死,也绝不会做这些粗活儿脏活儿的!
别说其时凌孟祈与陆明萱已离开庄子回京去了,就算他们还在,也绝不会因凌思齐消极抵抗就妥协了,何况他们还离开了,庄子上只剩下奉命行事的下人们,就更不会理会凌思齐的死活了。
他不做活儿,就真不给他东西吃,不到天黑,也绝不让他回屋去歇着,待他回屋后,居然还不忘守着他,就是为了防备凌老太太偷偷省下东西给他吃。
以致不出两日,便饿得凌思齐奄奄一息,再没了所谓“斗争到底”的骨气,到第三日上再被樊大赶去田里时,他哪怕再恶心再愤怒,也只能开始笨手笨脚的做活儿了,只是心里更恨凌孟祈了。
如此过了约莫有半个来月,这日樊大将凌思齐“送”去田里后,既是因过去半个月来凌思齐还算老实,樊大想着他应当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也是他的确有点急事需离开一会儿,遂交代了凌思齐几句:“好生做活,别想偷懒,否则中午不给你饭吃!”然后离开了。
凌思齐一开始是挨了几日的饿,但自从他开始做活儿后,不管他做得是好是坏,哪怕他饭菜的质量与以前是远远不能相比了,可他的确没有再挨过饿。
所以他颇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感觉,樊大才一离开,他立时便丢了锄头,也顾不得仪态什么的了,就地便躺下光明正大的偷起懒来,想着待会儿若是樊大回来抓了他的现行,他便说自己是才躺下的便是,谅那狗奴才也不敢将他怎么着。
只是想归这样想,半睡半醒间听得有脚步声渐行渐近时,凌思齐还是猛地坐了起来,一边去捡锄头,一边颇有些色厉内荏的说道:“我可是才躺下的,你休想因此中午就不给我饭吃!”
却见来人竟不是樊大,而是另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农夫,想来也是这庄子上的庄户。
不过对方虽做的是农夫打扮,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斯斯文文的,更像是一个文士,凌思齐不由暗暗提高了警惕,这人是谁,难道是那孽子派来要自己命的人不成?自己毕竟是他老子,这庄子上又人多口杂的,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弑父,于是采取了这样迂回的招数,不必担心留任何后患。
念头闪过,凌思齐已本能的将手上的锄头挡在了胸前,颤声叫道:“你是谁?想干什么?你别看你视力范围内没有人,其实四下里到处都是人,只要我叫一声,你立刻就会被包围……”
对方不待他把话说完,已笑了起来:“想不到堂堂广平侯,竟然会有为区区一碗饭便折腰的时候,这要是传了出去,旁人还不定怎生笑话儿呢!”
他叫自己广平侯,而且听他的语气,也不像是与那孽子一伙儿的……凌思齐心下稍松,没好气说道:“堂堂广平侯难道就不用吃饭了?更何况我早已不是广平侯了,有什么可怕人笑话儿的!你到底是谁,找我有什么事,你若是再故弄玄虚,我就真叫人了啊!”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上天派来替你伸冤的人就是了。”对方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压低了声音……
☆、第十九回失踪
安国公徐晋年派出去的人兵分两路,一路去往范阳,一路去往临州,快马加鞭的倒是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只可惜去往范阳的人除了打听到十九年前,当地望族卢家的确有位远嫁临州的姑奶奶去世了以外,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打探到。
当年的事毕竟不光彩,不论是凌家还是卢家,都不可能大肆声张,只看赵氏做了凌家十几年的当家主母,却至死都不知道当年的事便可见一斑,卢家自然也是一样,除了卢氏的父母并长兄以外,连其长嫂,未来卢氏一族的宗妇都是不知情的,徐晋年的人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才真是奇了怪了。
去往临州的人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至少打听得凌家的人早在年前便已举家进京投奔凌孟祈去了,那便还有希望,一行人遂又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向徐晋年复命。
其时凌孟祈已办完差使回京来了,只是在他和陆明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人暗中盯上了,自然徐晋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立刻将目标锁定在了凌思齐的身上,觉得以凌思齐那副怂样儿,不管当年的卢氏是不是真是如今的罗贵妃,只要他们投其所好,要让后者为他们所用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何况利诱不行了,不还有威逼一条路吗?
因叫了自己手下第一个得用的心腹幕僚梁广奎来,如此这般吩咐了后者一通,后者便动身去了凌孟祈的庄子上,假扮成庄子上的庄户,待一有机会便接近凌思齐,煽动起为他们所用。
只可惜之前半个月,凌思齐左右几乎就没离过人,梁广奎找不到机会接近他,也怕打草惊蛇,好在今日终于找到机会了,他自然不会放过。
梁广奎知道自己时间不多,遂也不故弄玄虚,直接便点明了当年凌思齐的妻子卢氏不是病逝,而是与人私奔了的,——本来他对此事只是半信半疑,说话时心里多少还有几分没底,暗想万一没这回事,凌思齐因此恼羞成怒不肯与他合作,反而大声呼喊招了人来怎么办,毕竟这样的事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绝对是毕生的耻辱,凌思齐再怂,那也是一个男人,只怕不能例外。
不想他话还没说完,凌思齐一张脸已是铁青一片,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凶恶得似要吃人一般,近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梁广奎心里暗道一声“好险”,无限喜幸的同时,面上却是越发的高深莫测了,“现在你肯相信我是上天派来为你伸冤雪耻的人了罢?既是上天派我来为你伸冤雪耻的,自然是上天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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