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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归魂（第1页）

今年，小美刚满十三岁，出落得亭亭玉立，念着初二。她性格活泼开朗，像只欢快的小鸟，整日爱说爱唱。这孩子，仿佛天生就与音乐结缘，打小就对那灵动的旋律痴迷。旁人瞧见她对音乐的热情与天赋，都不禁夸赞：“这孩子，生来就是为音乐而生的料！”她的嗓音，宛如天籁，清脆悦耳，好似山间清澈的溪流，叮叮咚咚，灵动而美妙。

小美母亲，在她牙牙学语时，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独特的天赋。为了女儿的音乐梦想，母亲狠下心，在小美刚满三岁时，便将她送进了一家私立音乐补习班。这一坚持，便是整整十年，从稚嫩孩童到青春少女，小美从未间断。

于小美而言，音乐课就如那广袤无垠、生机勃勃的葱郁树林，而她，恰似林间自由穿梭、欢快啼鸣的小鸟，尽情享受着音乐带来的快乐。

如今，各类补习班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几乎将孩子们本就不多的业余时间吞噬殆尽。家长们生怕自家孩子落后于人，别人孩子会的，自家孩子也绝不能落下。小美虽在音乐上天赋异禀，但学业也丝毫不能懈怠，只能将音乐补习班安排在周日。

每个周日清晨，天还未亮透，城市仍在沉睡，小美就会准时出门，前往那承载着她音乐梦想的地方。对她来说，周日是一周中最期待的日子，尽管别的孩子可以在这一天尽情玩耍，但她却甘愿为了音乐，踏上这求知之路。

在这十年里，小美几乎每个星期都要乘坐四路车去补习班。从家到补习班，仅有三站地的距离，车程不过二十几分钟。而这二十几分钟，小美总会沉浸在一本本恐怖小说里，那些惊悚刺激的情节，在她看来，是枯燥车程中的别样乐趣。

又一个星期天的早晨，阳光轻柔地洒在窗前，小美如往常一样，吃过早饭，便背上那装满希望与梦想的书包，哼着小曲儿出了门。

母亲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转身回到家中，开始忙碌起来。她将积攒了许久的脏衣服一股脑儿地搬了出来，那堆衣服，竟堆成了一座小山。家里经济并不宽裕，为了让小美能在音乐之路上走得更远，母亲省吃俭用，洗衣机这样的家电，一直舍不得买。母亲的双手，就如同那天然的洗衣机，在肥皂泡沫中不停地揉搓着，速度比那真正的洗衣机还要快几分。她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哼着自己即兴创作的小调，那曲调，在这略显狭小的屋子里回荡。

突然，“咣咣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母亲停下手中的动作，大声问道：“谁啊！”“妈妈，我是小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母亲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九点多了。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寻思着这孩子怎么这个点还没去上课，又回来干什么呢？难道是忘了什么东西？这小马虎。她一边想着，一边带着湿漉漉的双手，快步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门开了，果然是小美。她高高的发髻上，扎着那个熟悉的粉红蝴蝶结，前额的一缕刘海儿垂落下来。上身穿着粉色宽肩背心，下身是浅绿七分裤。可奇怪的是，小美一直低着头，那下垂的刘海儿，将她的脸孔遮得严严实实。母亲心中诧异，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老是低着头？“小美，你怎么了？怎么老低着头呀？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快让妈瞧瞧。”母亲关切地说着，就要上前查看。小美却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道：“妈，没事。”母亲一惊，小美的声音怎么变得如此粗哑，就像男人的声音一般。曾经，她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宛如山间清泉，此刻却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你的声音怎么变化这么大呀？嗓子难受吗？”母亲焦急地问道。小美只是摇摇头，“妈，没事，你别管了，我拿了衣服就走。”“你这不是穿着好好的吗？你拿什么衣服啊？”母亲不解地问。“我要拿我最喜欢的那套粉色运动服。”小美回答道。“小美，你没事吧？夏天的早晨虽说有点凉，但到中午就会酷热难耐，你拿运动服干嘛？那可是秋天穿的呀。”母亲愈发觉得不对劲。“妈妈，你别问了，那里阴冷潮湿，当然要穿厚些了。”小美说完，便不再理会母亲，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母亲望着女儿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说话颠三倒四的，难道是中邪了？她一边想着，一边跟在小美身后。小美冲进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随后，屋里便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东西碰撞的“叮咚”声此起彼伏，仿佛她根本不知道衣服放在哪个柜子里。母亲在门外关心地说：“小美，你若找不到，我给你找吧！”“没事，我自己会找到的。”小美在屋里回应道。

既然女儿执意自己找，母亲也不好强求。此时，她觉得有些累了，便走到客厅，打开了那台二十一英寸的彩电，坐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会儿。电视里，正播报着新闻。

“本台最新消息，早晨七点三十五分，市内四路车发生特大交通事故，全部乘客无一生还……”听到这里，母亲的眼睛瞬间瞪大，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那不是小美经常坐的那辆车吗？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沙发扶手。“现在播报遇难者，请家属见照速去警局认尸。”电视里继续传来声音。第一位，屏幕上出现一幅六七十岁老太太的照片，姓名家庭住址都不详。第二位，是一个学生证，上面写着姓名朱小美，还有一张彩色照片，照片里的小美笑得如此甜蜜。母亲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从沙发上滑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是小美，真的是小美，她死了，在七点三十五分死于那场可怕的车祸。母亲有些不敢相信电台播报的内容，但她知道，电台是不会开玩笑的。她的心里一阵颤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小美房间的门上。屋里，依旧传来翻东西的声音。那她是谁？刚才就觉得小美有点古怪，难道她不是小美？可她怎么会和小美长得那么像，还穿着一样的衣服？难道是她的鬼魂回来了？传说，人死后都会回家。想到这里，母亲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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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决定试探一下屋里的“小美”。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提高嗓门喊道：“小美，你找到衣服了没有？”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足够洪亮，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应该能听得清清楚楚。然而，屋里却死一般的沉静，没有任何回应。她又拼力喊了好大一会儿，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丝波澜。

母亲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见从门缝里缓缓冒出了黑烟。她心中一惊，忙跑过去，使劲一撞，门开了。屋里烟雾缭绕，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乎什么也瞧不见。她眯着眼睛，在烟雾中摸索着，只见地上有一个脸盆，里面有东西在燃烧。她凑近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是小美的那套运动服。上衣已经燃得差不多了，下身的裤子也只剩一个角在苟延残喘地燃烧着。她慌乱地端来一碗水，将火浇灭。做完这一切，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环顾四周，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刚才的小美去哪儿了？她没从门里出去，窗户又关得如此严实，难不成她真的蒸发了？如果刚才真的是小美，她肯定不会就这样消失，她肯定还在屋里。母亲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开始四处寻找小美，然而，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却什么也没找到。难道，真的是小美的魂回来了？她又想起开门时小美的怪异模样，再看看盆里被燃烧得面目全非的衣服，一股无名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将她淹没。

母亲再也不敢在这屋里多待一秒，她本能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家门。她深信，家里肯定来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出了门，下了楼，母亲骑上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发疯似的朝着警局奔去。一路上，她骑得飞快，几次差点与迎面而来的车辆相撞。拐了几个弯，终于，警局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她将自行车随手一扔，便冲进了警局。

接待她的是民警小李，小李身材清瘦，声音却浑厚有力。小李拿出一些材料，照片上的人，正是小美。接着，小李带着母亲来到停尸房认尸。“咣当”一声，铁门缓缓打开，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母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停尸房里温度极低，一具具尸体整齐地排列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气息。他们拐了两个弯，在一个尸屉前停了下来。小李拿出钥匙，打开了锁，缓缓拉出里面的尸体，拉开尸袋。一具僵硬的尸体呈现在眼前，脸上的五官已经模糊不清，上面覆盖着一层青紫的血液，看上去就像凝固的猪血块，令人作呕。母亲下意识地将脸扭到一边，不敢再看。然而，当她再次回头时，却惊奇地发现，尸体身上竟然穿着那套小美最喜欢的运动服。怎么可能？她早晨上学时，明明上身穿的是背心，下身是七分裤，刚才小李拿出的现场照片也是这两件衣服啊。难道，她回家时说的“那里阴暗潮湿”指的就是这冰冷的停尸房？母亲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又细细打量小美的全身。这一看，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差点炸开。小美的裤子，真的缺了一角，正是那未烧完的一角。

母亲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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