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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以一种无比清晰又具体的方式呈现在自己面前，哪怕是他这么一个外人也能从那一本一本里头察觉出显而易见的爱意。齐昀舒曾经也有本这样的相册，齐越凛当时一直筹备着投稿设计的事，总爱带着自己的相机在古镇和山寨里头记录些自己觉得可用的素材，当然也用来拍了不少自己的妻儿。一直到十一岁的前半年，齐昀舒的相册都是满满的，漂亮的，有人在意的。

但现在他已经不记得那本相册去了哪里。齐越凛去世之后，妈妈总是睹物思人，叫他无意中撞见好几次夜里哭泣。他睁着眼一夜没睡着，第二天起来就把那些东西全都收拾到一起，然后全都放进无人居住的房间。

没了人气儿，东西上头凝结倾注的一切与人有关的东西就会随着时间渐渐的淡化转移，这是齐昀舒的想法，所以他这么做了，然后再也没踏入过那间屋子一步。

“等你去了我那儿，我那边有几个朋友，相机什么的比我装备厉害多了，你爱拍你就慢慢拍，别给人家弄坏就行。”

刘明煊大手一挥收拾好面前的东西，他起身将相册物归原处，整个人靠着李江燃的床毫无顾忌的跳起来往上一躺，然后埋在被子里头深吸一口气。

“你这床现在睡不觉得挤得慌？该换换了吧哥。”

“你管我挤不挤，挤就自己躺地上去。”

李江燃路过，抬腿毫不留情的踹过去一脚，绕着床边回到齐昀舒身边坐下。这间屋子里头到处都是可以落座的地方，沙发，床，还有桌椅板凳，还有阳台上头晒太阳的躺椅，李江燃却剑走偏锋，把床周围的地方全都铺上地毯。他伸手从一边扯过来两个坐垫，一个递给齐昀舒，一个往自己屁股底下塞。带回来的花束被他放在床头柜上头，被屋子里的冷风对着吹了那么两下，香味很快就散了一房间，闻得人身心舒畅。

齐昀舒不难过，连羡慕都好像一并随着这些花香侵袭进身体那般自然而然的消散了。看着他一一回忆着自己的幸福，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的时候，作为旁观者的他忽然生出一种错觉。

他过得这么幸福，好像连带着自己也一起经历过那些美好，此刻仅仅是看着也由衷的为他一起觉得开心。

“怎么六岁之前的照片那么少？”

方才的几本相册几乎是从小学时候才开始丰厚起来，正该父母每日陪伴在身边的孩提时期却明显的轻上许多。齐昀舒随意一问，李江燃也只是随意一答，谁都没把这问题当成什么重要的事。

“六岁之前身体不好，总是生病，那时候光顾着往医院跑了，哪还有心思拍照。”

“后来怎么好的？”

“喝中药调理好的。”

两个人笑起来，恰巧门口传来敲门声，林霜的声音从外头传进屋子里，叫他们洗手吃饭。

“知道了。”

李江燃应了声，同齐昀舒一起站起身，跟在刘明煊后头往外走。走在最后的人自然伸手去关门，同前面往后绕着他后背贴过来的手在把手上头不经意间撞在一起。李江燃警觉的看一眼前面，转回头，就着这个如同搂腰一样的姿势在齐昀舒耳边嘱咐。

“你等会儿跟我坐呗。”他欲盖弥彰的偏头过去：“我是怕你会尴尬。”

门锁扣紧，从最后一丝门缝里溜出来的花香味只有他们俩能闻到。齐昀舒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有些好笑的拍开了叠在自己手背上头的另一只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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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陪我吧

“随便坐就好。”林霜帮着阿姨把最后一个小菜摆上桌，冲着刚走进餐厅的三个小孩招呼：“这个孩子怎么称呼呀？第一回见还不知道怎么叫你呢。”

李江燃拖开面前一把椅子，然后自然的侧身适宜齐昀舒落座。他靠着他身边大喇喇的翘起腿来，将那一叠重在一起的碗分了分：“妈，他叫齐昀舒。我们旅游的时候认识的，路上帮了我不少忙。”

齐昀舒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餐具，扣着碗边却不见李江燃松手。他顺着手臂往上看见他自己玩笑着挑挑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继续在他妈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他好话：“他是做服装设计的，你们上午说好看的那个帽子就是他帮我做的。”

“是，”齐昀舒叹口气，用了点力气把碗拿在手里：“但不是什么设计师，开了个小网店而已。”

“这孩子真谦虚，”林霜将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李云舟喊起来吃饭：“大公司不都是从小店铺做起来的么？你肯自己去尝试就不知道比这个人厉害多少了。”

莫名被牵连的李江燃无所谓的耸耸肩，一桌子人坐齐就要开饭，刘明煊挨着挨着将面前的酒杯抖倒满，率先举起来，兴致勃勃的要一起祝李江燃毕业快乐。

酒红色的液体微微倾斜，退开起身的动作带出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齐昀舒举着杯子同他们轻碰，他看见聚在一起的五个杯子就要散开，身边的那只手却好像故意一样向着他的方向歪了一歪，不易察觉的又一下触碰转瞬即逝，连声音也没留下。他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同样高昂的同乐同乐，声音的主人将方才同自己碰过的杯子举至嘴边，然后爽快的一饮而尽。

那声爽朗的同乐实在是太坦荡，让齐昀舒对方才那一下看起来只是手滑一样的单独碰杯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抿着醇香的酒液，在微微仰头的时候看见身侧的人伸出筷子从面前掠过，一盘肉菜夹上两片上头用作点缀的香菜，嚼那两片菜叶子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从他身上收回眼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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