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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曹旸知道这孩子是被刚才她和他母亲的对话吸引过来的,只不过他妈妈在的时候他不敢露面罢了。
“出事了吗……”小佟看到地面上的血迹犹犹豫豫,半晌才担心地问。
“不知道,房东不在。”曹旸回答道,“你快回去吧,省的你妈妈一会儿见到又骂你。”
“我……”小佟听到别人提到他妈妈的时候明显哆嗦了一下,“我不想练琴……而且……我妈妈也不喜欢我拉得好……”
“为什么这么说?”曹旸微笑着问。
小佟露出纠结的表情,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曹旸也不催他,她知道越催对方反而不会顺利地说出来。
“妈妈她……不喜欢我进步……每次拉得好她就会拿针扎我……”说到这里,小佟拉起自己的袖子,只见胳膊上密密麻麻都是针眼。其实这伤痕曹旸之前从他的袖口中窥视到了一二,小佟妈妈心理有病她也早就知道了,但是她没有打断小佟的讲述,因为现在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是打破小楼阵法的线索。
“她还是想让你进步的,只不过,她不喜欢你将来比她强而已。”曹旸毫不避讳地说道,也不管小佟能不能理解她的话。
“为什么……”小佟有点混乱,也是,嫉妒心这种东西,孩子确实无法理解透彻,更何况是发生在不应该发生的母子之间。
正值说话间,曹旸感应到李老师正在回屋的路上,她赶忙跟小佟打了个手势,小佟会意,大概是被骂怕了,一溜烟就跑走了。李老师从餐厅出来,端着煮好的早饭径直越过曹旸走回自己的屋子,连看都没再看一眼曹旸或者担心一下房东一家,曹旸并不在意。房东的屋子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就现在的状况,别人怎样她也没有闲心管。
陆压还是没有出现,到了中午,曹旸已然坐不住了,她隐去身形来到一楼敬老院,准备趁白天先打探一番。她没有耐心再等了,并且打定主意,就算是中了陷阱,她也要鼓起勇气走一遭,毕竟时间抻得越久,陆压那边也许就越危险。
一楼仍旧是静悄悄的,曹旸仗着自己是隐身状态,毫不避讳地走进了这个神秘安静的敬老院,她来到第一个房间往里看,看到有两个老人对坐在床上,一声不响,仿佛是两座岁月斑驳的石像。曹旸穿墙而入,仔细观察起这两个老人,外表并未看出异样,房间里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但是曹旸确定,这两个人也是活死人,并不是死尸或者是蜡像。又过了两分钟,这两个人还是不动,曹旸皱了皱眉,抬手操控桌子上的一塑料水杯,只听“啪”地一声,水杯掉到了地上。这时,这两位老大爷才开始一齐慢慢地看向水杯,接着互相瞅了瞅对方,那意思好像是在询问这水杯是怎么突然掉到地上的,然而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没多久其中一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打算弯腰去捡杯子,可是因为腿脚不利索,他没有站稳,一歪楞,便要摔到。曹旸站在一旁观察,没有要扶的意思,得亏没有扶,就在那老人顺势张嘴要叫出声时,曹旸看到了了不得的一幕。老人虽张开嘴,却并未发出声音,曹旸看到他“砰”地一声跌倒,挣扎着却起不来,坐着的另一个老大爷,慢慢地起身想去搀扶,他张开嘴像是要询问倒地的那位受没受伤,然而,也还是一个音阶都没有发出来。曹旸吸了口气,这两个老人是哑巴,而且是后天造成的,他们空洞洞的口腔中空无一物,他们的舌头没有了。
看到这里,曹旸出了这间屋子,又到其它屋子巡视了一番,十多个老人中,所有的人舌头都被齐根截断。原来如此,怪不得一楼安静的没有一丝活气,怪不得护工不让他们进去,怪不得这些老人不动也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没办法说。曹旸想起房东的那丝冷笑:有本事你去一楼找啊……作死……房东肯定是知道敬老院老人舌头被割这件事,但是出于冷漠或者是别的什么,房东并没有管这些,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假如其他房客知道这件事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敬老院工作人员用某种手段封口,因此,他才会对曹旸和陆压说出那些威胁警告的话。曹旸觉得这些可怜老人的舌头八成是被这些工作人员割断的,敬老院虐待孤寡老人,有的甚至致死,还不是因为这些不正规的敬老院和护工嫌弃老人事情太多太吵?只有断掉了舌头,这些老人才会安安静静地闭嘴了。
但是,陆压究竟是去哪儿了呢?这才是目前曹旸最关心的,她在一楼转悠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陆压曾经出现过的踪迹,正当她想看看是否有什么机关密道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敲她的房门。曹旸在自己的屋门上拍了一个符咒,用来预警的,如果有什么人或者物体试图进入她的屋子,她会有所感知,现在这个符咒算是派上用场了。曹旸啧了一声,赶忙一转身瞬移回了屋子,这才听到自己的房间外一片骂声。
“姐姐……姐姐帮帮我……”小佟的哭声从外面传来,混合着他妈妈的打骂声。
“死孩子!就知道哭!就知道哭!!谁让你拉这首曲子的!!就凭你现在的能力,还有脸拉这首曲子!教训你是应该的!你还哭丧起来了!长本事了哈!开始学会跟外人装可怜了是吧!!”
曹旸站在门前,门外一下接着一下的物体摔打声穿门而入,一般人听到都会心生怜悯,这种教训孩子的方式简直就是家暴。曹旸叹了口气,为什么身为家人却要暴力相向呢?既然容不下别人,那为什么还要成家?是为了通过欺侮别人来博自己的存在感?欺负不了外人就把气撒在爱自己的家人身上?曹旸不想管这些事,活死人不过是在经历为人时发生的事件,不管自己是否插手,他们的命运都已经注定。
不过最终,她还是打开了房门,因为她听到了一声不亚于老板娘的惨叫。那是小佟撕心裂肺的叫声,接着她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迅速打开了房门,只见李老师半抱着小佟要到外面去,一楼的护工对于两天内先后出现惨叫这件事开始关注了,他们就像一只只呆傻的大鹅,伸着脖子看着李老师的一举一动,但是却只是看着,并没有表现出关心的样子。
“李老师,你去哪儿?外面还下着暴雨。”曹旸冷冷地叫住小佟妈妈,开口问道,眼睛瞟了一眼自己门前的血迹。
“小、小佟病了,我得带他去医院。”李老师没有回头,一边快步走一边回答道,语气有些凌乱。
“你到不了医院。”曹旸继续冰冷地说道。
“没事……不过是下个雨而已,镇上的医院……”
“不是医院的事,是你根本到不了医院,且不说小佟会不会在去医院的路上失血过多而休克,这里的医院能不能接上小佟的手指还难说呢。”
“你、你怎么知道手指……”李老师惊恐地回过头看向曹旸,后者悠哉地倚在门廊边,看着她手里拽着的已经疼晕的小佟。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曹旸瞥了一眼那只手,淡淡地微笑起来。
她并没有回答李老师的问话,而是指了指小佟血流如注的右手,那是拿琴弓的手,就这么残了,以后再也不可能拉琴了。
“你儿子残了不正是你所希望的么?这样再也不会出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事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你、你胡说什么!我这么督促他练琴就是为了他能顺利地走一辈子音乐之路!”
“不,小佟只不过是你手中的工具,你使用他,按照自己的意愿,这回放心吧,再也没有人能在你的面前超越你了。不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比你强数倍,人比人得死,你是不是想死呵?”曹旸一边微笑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段话,李老师听罢浑身不住地发颤,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后悔的。
“你……你胡说!胡说!”李老师念叨着,扬起苍白的脸,她嘴里责怪着曹旸,手上的动作却停止了,她不再吵着要带小佟去医院,而是拽着自己晕厥的儿子走回自己的屋子。
一楼的护工见状都一脸“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缩回视线,自顾自地离开了,曹旸看着李老师,皱起了眉头,事情向着自我毁灭的方向继续前进,仿佛这栋小楼里的所有人都在主动走向死亡。那孩子的手是保不住了,毁在了自己母亲的手里,下一步应该是同归于尽了吧,这楼里的所有人,大概当初就是这么死去的。毁在护工手里的老人、毁在丈夫手里的妻子、毁在母亲手里的孩子……每一件细数起来都是悲惨的,在自己亲近的人的手里求生不得,这恐怕是人一辈子中最绝望的事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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