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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将至,母亲的身影提前出现在家门口,毕竟过年是场盛大的仪式,年终岁尾之际,家中也急需一次彻头彻尾的清扫。母亲不仅带回了满满的节日气氛,还捎来了一个喜讯:三姐年后即将出嫁,而父亲和母亲也决定结束常年的外乡生活,彻底搬回家中。对于我们这些长期缺少父母陪伴的孩子来说,这无疑是一则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然而,在欢欣鼓舞之余,我们却忽略了一个现实——这意味着家中将减少一份稳定的收入。未来的日子,会因此掀起怎样的波澜呢?
时光荏苒,金牛已逝,银虎来临,新的一年如期而至。这一年的除夕之夜,家中鞭炮齐鸣,震耳欲聋。按照农村人的迷信,爆竹声越响亮,象征着日子越红火。邻居们也都暗自较劲,用鞭炮声来比拼各家的幸福与美满。
新春的钟声刚刚敲响,村里便迎来了几场喜庆的婚礼。九占子大舅满面春风地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而三姐也披上了洁白的婚纱,嫁到了邻近的村庄。在这些女儿出嫁的时刻,父亲唯独在三姐的婚礼上落下了不舍的泪水。并非担忧她的婚嫁选择,而是真心舍不得这个性格如假小子般的女儿,她在外面一直是家里的得力助手,顶起了半边天。
三姐出嫁的前一个月,父母结束了市里的营生回到家中。市里的肉铺关闭后,他们急需找到新的经济来源。凭借着火车站与国道的便利条件,父母决定在村里开设一家商店。这里每日人流量巨大,为他们的新事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而三姐嫁到邻村后,也能时常回来帮忙打理店铺,一家人的生活似乎正在翻开崭新的一页。
六月的骄阳如火焰般腾起,村里洋溢着一派喜庆的气氛,原来是刘瘸子家的二姑娘喜嫁给了贾柱子。
贾柱子啊,是个憨态可掬的老实人,无论碰见谁都是一副笑脸,热情打招呼,从未有过疏漏。村里人私下里议论,觉得他有那么点儿“二”,“二”在我们东北方言里,就是带着些许的纯真和缺心眼儿。贾柱子初来乍到,除了户口落定,还没分到土地,他却自己琢磨起了生财之道。那不大的院子里,他起初试水养了几只鹅,待到雪花飘落时,那几只肥硕的大鹅就被他送进市里,成为了第一场雪的佳肴——铁锅炖大鹅。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几只大鹅竟迅速售罄,贾柱子的眼界一下子就开阔了。他琢磨着,养鹅或许能闯出一条致富路,更何况守着南堰河两岸的肥沃草甸,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缺。
有了那几只大鹅的成功经验,转过年的春天,贾柱子便引领潮流,带头在集市上选购了一群肉嘟嘟、黄毛茸茸的鹅雏和鸭雏。他在南堰河高冈上搭起了一间窝棚,里面架起一张简易木床,铺上一卷被褥,一个临时的小农场就这样诞生了。
村里人开始嘲笑贾柱子,说他脑袋里那根弦儿没搭对,有家不住,偏要在荒草甸子上搭窝棚。不过说实话,他家里那两间小土厢房,窗户一开就正对着几处坟头,确实不如这草甸子来得自在,至少半夜睁开眼,还能看到满天繁星呢。
贾柱子心无旁骛,任凭他人议论纷纷,他只顾埋头苦干。草甸上的蒿子秧长得特别茂盛,他砍了些树枝,结合蒿子编织成篱笆,圈起了一块足有一千平米的地盘。他日以继夜地劳作,汗水如雨般倾泻。刚开始还有村民好奇地跑来观望,探询他的动向,他却总是笑而不答,只说自己在这里睡得舒坦,丝毫不透露养鹅的玄机。
等到春末夏初,别人都早早抓齐了雏鹅雏鸭,贾柱子却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赶往米镇大集市。回来的时候,自行车后座上一边一个大花筐,每个花筐都巧妙地分成了三层。还没进村,就远远听到鹅鸭吱吱呀呀的欢叫声。邻居们一眼就明白过来,贾柱子这是养上了大鹅和鸭子呀!
“贾柱子,你养大鹅啦?”有人好奇地凑上来确认。贾柱子乐呵呵地回应:“嗯呐,养几只年底吃肉呗。”说完,便一溜烟儿扎进了南堰河的草甸子深处。
贾柱子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他的养鹅事业中,无论昼夜都守在窝棚里。至于吃的方面,他更是简单至极——几块砖一搭就成了炉灶,再支起一个专门烧水的悬挂式炉灶,几根木杆子一撑就齐活。
贾柱子这家伙,白天与大鹅共度欢乐时光,夜幕降临时则与漫天繁星相伴,生活过得那叫一个惬意。某日,他瞥见南堰河北边那片草甸子里,隐约有个人影在晃荡。贾柱子定睛一看,那人影竟神秘地消失了。他心思单纯,稍一琢磨,便担心是有人掉进了水里。他母亲常挂在嘴边的那句‘马蹄坑都能淹死人’,更何况这草甸子里布满了深浅难测的水坑呢?
念及此处,贾柱子也顾不上那些大鹅了,撒腿就往那边跑,边跑边喊:“别怕,我来了,快蹬腿!”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那人影消失的地方,拨开一人多高的茂密蒿子,艰难地往前探步。突然,“啊!”的一声惊叫,一个难以辨认性别的人影窜了出来,把贾柱子吓得一激灵。要说是男的吧,那声音却分明是女孩子的;要说是女的吧,那头发剪得比男孩子还短,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你在这儿干嘛呢?”贾柱子用自己那浑厚的声音试探着问。
那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转身扒开蒿子,留下一串笑声渐行渐远。贾柱子回过神来,暗忖:“这肯定是个女孩子,那么灿烂的笑容,简直像桃花一样绽放。”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自己怦怦直跳的左胸,“这该不会是妖魔鬼怪吧?怎么会这么难以分辨男女呢?我妈说得没错,这世界上到处都是鬼魂。”贾柱子越想越心慌,望了望那姑娘消失的方向,最终转身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窝棚里。
第二天,春风肆意地刮着,威力之大差点没把人给薅走。但那风,却是带着热意的,吹得人懒洋洋的,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贾柱子把大鹅们放出去遛弯,这些“酒足饭饱”的家伙们被乖乖圈在篱笆里,而他则惬意地躺在小床上,悠哉游哉地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贾柱子感觉有个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懒得搭理,翻身继续睡。突然,他心里“咯噔”一下——别是有人来偷他的大鹅吧?一想到这,他猛地一个“鹞子翻身”,迅速从枕头底下抽出菜刀,跳下床来。还没等他站稳,就定睛一看,哟,这不是昨天那个姑娘吗?正笑盈盈地站在窝棚口呢。
贾柱子赶紧把菜刀藏到身后,讪讪地搭话:“你咋来了?”他对这个姑娘一无所知,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但奇怪的是,这姑娘已经两次出现在他视线里了,对他来说,也算是个老熟人了。每天除了跟大鹅唠叨几句,他就是望着天空发呆。这草甸子上平时来个人都够他乐呵的,更别提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
姑娘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来看看你。”她的声音,说不上清脆悦耳,更不像山谷里的泉水那么叮咚作响。反倒有点像男人的嗓音,让贾柱子恍惚间觉得这是个兄弟。可再一看她那笑盈盈的样子,又确信她是个女的,没错。
“看我?”贾柱子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有啥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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