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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跳神铁布衫法大力将军（第1页）

跳神

济南当地有这样一种风俗：民间有人患病时，家中的女子会通过向神灵占卜来祈求庇佑。她们会请来年老的巫婆，巫婆手持单面铁环鼓，一边敲鼓一边摇头晃脑，做出各种姿态，这种仪式被叫做“跳神”。而这种风俗在京城尤为盛行，许多富贵人家的年轻女子，也时常亲自参与其中。

在举行仪式的堂屋里，桌子上摆放着供肉，盆中盛着酒，祭品十分丰盛。几案上点着粗大的蜡烛，明亮得如同白昼。跳神的女子系着短幅裙子，抬起一只脚，模仿着“商羊舞”的动作。旁边有两个人扶着她的手臂，从左右两边搀扶着她。女子口中念念有词，话语细碎繁杂，听起来像是唱歌，又像是在祈祷，字词的多少参差不齐，没有固定的韵律，却带着一种独特的腔调。

房间里，其他人疯狂地敲击着鼓，鼓声如雷，“蓬蓬”的声音震得人耳朵生疼。女子的嘴巴一张一合，话语夹杂在鼓声中，很难听得清楚。过了一会儿，女子的头低垂下来，眼睛斜斜地睨着，全靠旁边的人搀扶着，一旦失去扶持就会摔倒。突然，她伸长脖子，猛地跃起，身体离地一尺多高。房间里的其他女子，神情肃穆，惊愕地相互对视，说道：“祖宗来享用祭品了。”接着，大家一起“嘘”了一声，把灯吹灭，屋内屋外顿时一片漆黑。人们屏住呼吸，站在黑暗中，不敢说一句话，即便说话也听不见，因为鼓声太嘈杂了。

大约一顿饭的工夫，听到女子厉声呼喊着家中长辈和丈夫、嫂子的小名，大家这才一起点燃蜡烛，弯着腰询问吉凶祸福。

众人查看酒尊、酒盎和几案，发现里面的供品都已经空空如也。大家观察着女子的脸色，揣测她的喜怒，恭恭敬敬地围在她身边询问，女子的回答就像回声一样迅速。其中如果有人在心里对神灵有所非议，神灵似乎立刻就能知晓，女子会指着那个人说：“某某在嘲笑我，这是大不敬的行为，我要把你的裤子扒下来。”被指责的人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已经一丝不挂，而裤子往往能在门外的树头上找到。

满洲的妇女对这种跳神仪式更加虔诚，稍微有一点疑惑，就必定通过跳神来寻求答案。她们举行仪式时，会精心梳妆打扮，骑着用道具做成的老虎或马，手持长长的兵器，在榻上舞动，这种仪式叫做“跳虎神”。她们模仿着老虎和马的样子，做出威风愤怒的姿态，而扮演神灵附身的女子，声音粗重，仿佛真的有神灵附在身上。有人说此时附身的是关羽、张飞或者赵公明，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现场气氛威严恐怖，尤其能让人感到害怕。如果有男子从窗户偷偷窥视，往往会被女子用长兵器打破窗户，挑走帽子。

在举行仪式的家庭中，婆婆、媳妇、姐姐妹妹们，都神情严肃，紧紧地站成一排，像大雁飞行时那样整齐，心中没有杂念，身体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铁布衫法

沙回子掌握了一种名为铁布衫的硬气功，练就了一身大力的本领。他把手指并在一起，用力砍下去，那力量足以砍断牛的脖子；要是横着用手指戳，竟然能够穿透牛的腹部。

曾经，他在仇公子彭三的家里展示过自己的绝技。人们在半空中悬挂起一根木头，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人，使劲将木头向外推出去，然后猛地让木头反弹回来。只见沙回子光着肚子，迎着反弹回来的木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根木头被反弹出去，远远地飞了出去。

还有一次，沙回子又展示了另一项惊人的功夫。他把自己放在石头上，让人用木椎用力去击打。令人惊讶的是，经过木椎的大力击打，他的身体竟然没有受到一点损伤。不过，沙回子虽然身怀如此厉害的硬气功，却唯独害怕锋利的刀刃。

大力将军

查伊璜是浙江人。在清明节的时候，他到野外的寺庙中饮酒。在寺庙的大殿前，他看到一口古老的大钟，这钟比两个能装两石米的大瓮还要大。大钟的上下有一些土痕和手的痕迹，看起来光滑得就像刚留下的一样，这让查伊璜感到十分疑惑。他俯身朝钟下看去，发现有一个能装八升左右东西的竹筐，却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查伊璜叫来几个人，让他们抠住钟耳，用力去掀举这口大钟，可大钟纹丝不动，一点都没有被挪动。众人更加惊讶了，查伊璜于是坐下来继续饮酒，等着看是什么人会和这口钟有关。没过多久，有一个乞丐走进了寺庙。他手里拿着讨来的干粮，把干粮堆放在大钟下面。然后，他只用一只手就把大钟举了起来，另一只手从筐里拿取食物，往返了好几次，才把筐里的东西都拿完。之后，他又把大钟放了回去，这才离开。过了一会儿，乞丐又回来了，他伸手到钟下取食物吃。吃完后又伸手去拿，就好像打开一个小匣子那么轻松。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十分震惊。

查伊璜问乞丐：“你是个堂堂男子汉，为什么要出来行乞呢？”乞丐回答说：“我食量太大，没有人愿意雇佣我做事。”查伊璜见他身体强健，便劝他去参军。乞丐却一脸忧愁地说，担心自己没有门路。查伊璜就把乞丐带回了家，给他饭吃。他发现乞丐的食量，大概是五六个人的总和。查伊璜还为乞丐换了衣服和鞋子，又拿出五十两银子送给他，让他去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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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后，查伊璜的侄子在福建做官。有一位名叫吴六一的将军，忽然前来拜访。在热情交谈的时候，吴将军问：“查伊璜是你什么人？”查伊璜的侄子回答说：“是我的叔父一辈。您和将军在哪里有旧交情呢？”吴将军说：“他是我的恩师。分别十年了，我非常想念他。麻烦你转告先生，希望他能来我这里一趟。”查伊璜的侄子随口答应了下来。他心里暗自想，叔父是有名的贤才，怎么会有一个武将弟子呢？

正好查伊璜来到了福建，侄子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查伊璜却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因为吴将军的邀请很是殷切，查伊璜就命人备好车马，拿着名帖前往吴将军府上。将军急忙跑出来，在大门外迎接他。查伊璜看着将军，觉得自己和他一点都不熟悉，心里暗自怀疑将军是不是认错人了。可将军却对他越发恭敬，弯着腰十分谦卑。

将军恭敬地请查伊璜进入府中，一连打开了三四道关卡。查伊璜忽然看到有女子在府中往来，知道这里是将军的私人住所，便停住脚步，站在那里。将军又向他作揖行礼。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了大厅。只见为他们卷起门帘、移动座位的，都是年轻的姬妾。大家坐下后，查伊璜正准备开口询问，将军微微动了动下巴，一个姬妾就捧着朝服走了过来。将军急忙起身，更换朝服。查伊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几个姬妾帮将军整理好衣袖和衣襟后，将军先让几个人按住查伊璜，让他坐在座位上不要动，然后自己对着查伊璜朝拜，就像拜见君王和父亲一样。查伊璜非常惊愕，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拜完后，换上便服，陪着查伊璜坐下，笑着说：“先生不记得那个举大钟的乞丐了吗？”查伊璜这才恍然大悟。接着，丰盛的筵席摆了上来，府中的乐师在下面演奏着乐曲。酒宴结束后，一群姬妾站在一旁侍奉。将军走进内室，询问查伊璜脚朝哪个方向睡觉合适，然后才离开。查伊璜因为醉酒，第二天起床晚了，将军已经在寝室门外问了三次安了。查伊璜觉得很不自在，便提出要告辞回去。将军却把他的车辖取下，锁上大门，把他留住了。

查伊璜看到将军每天也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只是清点姬妾、婢女、仆役和骡马、衣服、用具等物品，督促下人制作登记册，告诫他们不要有缺失和遗漏。查伊璜因为这是将军的家务事，所以没有深入询问。

有一天，将军拿着登记册对查伊璜说：“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先生您的恩赐。府中的一婢一物，我都不敢私自占有，愿意拿出一半送给先生。”查伊璜惊讶地拒绝了。将军却不听他的，拿出几万两银子，也分成两份，一份给查伊璜。接着按照登记册上的物品逐一清点，古玩、床榻、几案等，堂内堂外几乎都摆满了。查伊璜坚决阻止，将军却不理会。将军核对完婢女和仆役的姓名后，就命令男仆为查伊璜整理行装，女仆收拾器具，并且叮嘱他们要恭敬地侍奉先生。众人都恭敬地齐声答应。将军又亲自看着姬妾和婢女登上马车，马夫牵好骡马，队伍热热闹闹地出发了，这才返回去和查伊璜告别。

后来，查伊璜因为修史的案子受到牵连，被官府逮捕，最终能够免于灾祸，这都是吴将军全力帮忙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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