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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家国八579（第1页）

第十五章家国（八）

果然不出李仕贵所料，石重一看到莫敌，就不由自主的疯狂了，完全没有一点保安团长的派头，在狂喜过后，便一反常态，点头哈腰，鞍前马后，像个小跟班。围在莫敌身边的还有团副、参谋长及三个营长和两个直属连长。一时间，莫敌又找到了当年前呼后拥的感觉。

高河埠保安十三团副团长是从深沟铺四十八军军部调来的关山岳，高河埠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必须加强。临来之时，关山岳给四十八军提了个条件，带十挺民二十四式重机枪过来，组建一个防空连。杨赞谟参谋长满口答应，十挺机枪，不是民二十四，而是日式的九二式重机枪。高河埠保安团的参谋长是赵胜安，之前石重营的突击连连长，这个家伙打仗比较沉稳，虽然整体作战能力距离参谋长还有一点距离，但是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充充数还是可以的。三个营长分别是张生虎、张重生和刘五魁，两个直属连长一个是炮连连长廖大炮，一个是防空连连长李洛升。李洛升莫敌第一次见，不认识，石重介绍说是梁宜生的得意手下，因为在太湖亲手干下冢田攻的座机，被军部处分，关在深沟铺半年。禁足其间，李洛升跟军部防空营的关山岳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放出来后，没有再回138师，而是直接投靠了关山岳。关山岳这次出任保安十三团团副，专门弄了个防空连建制，给李洛升谋了个连长的职务。对于太湖击落冢田攻座机不仅无功反而有过的处理方式，莫敌是有看法的，知道这位是受了委屈的功臣，很是热情，告诉他，梁宜生已经出任广西绥靖公署直属边防六团团长，驻扎在龙州，吃香的喝辣的，过得很愉快。李洛升意外得到老长官的消息，非常激动，竟然很没有出息的涌出了两串泪水。

石重在望江时，接受了身边各位的诚恳意见和建议，纳了一房小妾，元月初生了个大胖儿子，才出月不久。石重显摆的让人回去接如夫人和小公子，一来是给莫敌看看儿子，二来也是找个人来陪陪嫂子。周世铭对小婴儿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喜爱，抱在手里便不愿意放开。给两个女人一个小儿找了个清静的小隔间，一群男人便拉开了架式喝酒。

“别再喝醉了！”说了一句等于没说的话，周世铭转身离去。她跟石夫人的小餐桌，虽然没有这边丰盛，却显得有情调得多。石夫人家里是华阳镇的富户，自小在安庆上学，也算是个有知识的新女性，只是运气不好，嫁了个团长当二房。好在石重的原配在老家广西并不在安庆，二房享受大房的待遇，可以聊以**。

“老大什么时候喝醉了？”石重问。

“昨天晚上，在安庆，李仕贵和刘进一伙人，喝了三瓶皖酒，我就醉了，他们后来还喝了多少，我不知道。”莫敌很老实交待。

“那今天中午还喝不喝？”石重与刘进不一样，他尊重莫敌，更心痛莫敌，酒这个东西，助兴而已，如果不能助兴反而伤身，不如不喝。

“喝点，你们别轮流敬我就行。”莫敌说：“一人敬一杯，我又不能不喝，肯定会醉。”

听到莫敌这份老实话，关山岳也笑着说：“那这样吧，我们每人倒上一茶缸酒，只喝自己的，多喝少喝自己决定，只要有一个人提出干杯，就都见底，重新斟过。”

莫敌想想，不喝是不可能的，这个做法到也公平，就算是下面这班弟兄敬自己，也只是形式而已，酒并没有多喝，表示赞同。

昨天喝醉了，反而睡得沉，今天一大早就醒了，让周世铭一个人在房间睡，莫敌起身出门散步。一走到大堂，就被安排在这里值班的卫兵发现，卫兵立即电话通知团部，不一会，刘进等人就到了洪景大酒店。早上的主食是刘进早已订好的“江毛水饺”，配上油酥饼，蒿子耙，再上一壶天柱山六祖禅茶，莫敌竟然有了喝广式早茶的感觉。

至于车子，早就准备妥当，专人专车，派头实足。刘作欣就任安庆公署主任后，南京政府配了一辆奔驰206D作为公务车，这是安庆城出现的第一辆轿车，谁能坐上一次，是十分有脸的事。李仕贵头天晚上就把这辆车借到手，打算派这个车跑一趟高河埠，以示郑重。

从安庆到高河埠四十公里，奔驰206D速度不慢，仅用了一个小时，就是柴油发动机有点吵人。在高河埠南门检查站，奔驰206D停了下来，坐在副驾的章进福下了车，走到检查人员面前，出示了自己的派司，告诉值星班长，电话通知石重长官，有重要人物来访。值星班长不敢怠慢，连忙摇了个电话给师部，参谋长赵胜安听说是章进福到来，还坐着安庆城里大有名气的那辆奔驰车，知道非同小可，连忙叫了一辆日本仿哈雷的陆王号97式带边车型摩托车，也就是俗称的边三轮侉子冲了出去。

到了检查站，看到是莫敌，赵胜安惊喜得狂叫出声。狂叫之后，立即收声，不敢多寒喧，转过三轮侉子，一马当先，把奔驰206D迎到团部。第一件事，通知团座接客。

章进福不敢在高河埠久留，把人放下后，与司机打道回程。关山岳不知道章进福与石重的关系，却知道和平建国军那一套，照规矩包了两个红包，里面三个大洋，一个给章进福，一个给司机。章进福也很知趣，拿着红包，很财迷的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赵胜安送章进福出去，看到章进福一副没出息的财迷样子，恨恨踢了一脚。

章进福呵呵笑着，打趣赵胜安这是眼红的表现。章进福在混进刘进部之前，是赵胜安的手下，后来成了高河埠警备团的营长，一度军衔职位反超赵胜安，几次见面，都用这个话头来打趣赵胜安。这回赵胜安营升团参谋长，军衔也升为中校，比章进福的少校高了一级，报复是必然的。

这一脚踢得有理。

刘进让出高河埠后，与新进入的石重团关系好得不得了，两个团联手走私日货，销售山货，获利不少。高河埠地处三岔路口，公路西去梅城，东去桐城，南下安庆，石重照搬刘进那一套，在每一个路口设一个检查站，收取来往车辆的过路费用，仅此一项，便可实现一个团丰衣足食。石重与安庆刘进的关系，是过了明路的，上到安徽保安司令部，下到四十八军，都了如指掌，刘进部在安徽警备司令部也挂了号，在立煌有自己的档案和番号，属于绝密。刘进团主动请缨，负责安庆港口的保卫工作，也是立煌方面研究的结果，自从刘进占据了港口这个位置，大别山的军政人员就多了一个便捷的出入口。之前粟廷勋能够从容乘船离开，也是托刘进团的福。

如果说，到了安庆就有了回家的感觉，那么到了石重营中则是全身心的放松。

一顿午餐，吃得酒足饭饱，席间石重问莫敌接下来的计划，莫敌说自己想去野人寨看看忠烈祠，周世铭想早点回桐城，正在纠结。石重笑着说，这还不简单，每天有两趟班车从高河埠到桐城，上午一趟下午一趟，下午那趟要三点钟才开，到桐城不过五十公里，时间不到两个小时，派两个卫兵先送嫂夫人回桐城好了。明天，自己陪莫敌去一趟潜山景忠中学，路程也不远，五十多公里，自己开车去，中间不停顿，一个半小时可到。

莫敌大笑，自己纠缠不清的问题，原来解决起来如此简单。

石重问莫敌，此去潜山，通不通知梅城的郝文波？莫敌想了想，说，还是通知一下，否则以后不好解释。石重说，那今天晚上就不喝酒了，早点休息。莫敌不解的问为什么？石重告诉他，郝文波是个酒鬼，没有人陪还自斟自饮搞半斤，有人送上门陪酒，那就不知道喝几斤。更何况告诉了郝文波，就不可能不告诉太湖的刘青龙，晋熙到梅城也不过是四十公里，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这个四川佬最重义气，不通知他，下回见面能把你说得抬不起头。莫敌大笑，说，这样一凑两凑，就大单了！不管他，一头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明天中午，让郝文波安排就是。

喝完中午酒，送走了周世铭，石重让人在高河码头上游的迎江亭摆下了茶具，与莫敌在亭子里喝茶，聊天。

“老大，你从桂林绕了一大圈回来，也算见了大世面，你说说，到底这抗战是日本人占上风还是我们占上风。”石重问。他当了望江警备团团长之后，跟着县长王汉昭开始学会享受生活，喝茶赏花养小妾，心境与过去大为不同。王汉昭是广西忻城思练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柳州省立四中毕业后，还曾经一度从事过教师工作，黄埔五期毕业后，又进到南京车辎学校深造，可谓文武全才。有样学样，石重也在潜移默化中慢慢改变。如今的石重，已经不再是当年一股作气的杀才，而是有家有室的有产者，上校团长，得之不易。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石重性情大变，变得不再锋利，不再嗜杀，或者，是要为孩子的成长积阴德。

“我们打得很艰苦，但是日本人不占上风。”莫敌说。

“何以见得？”石重问。

“日本人的战线拉得太宽，在太平洋上与美国人打得死去活来，滇缅一线，还惹上了英国，就凭日本弹丸小国，支撑不了如此强大的战争，假以时日，日本必败。”莫敌说：“不过我们打得也不容易，物资匮乏，弹尽粮绝。在大别山周边还算幸运，背靠大山，没有粮荒，武器又大多是日械，不需要国府补充，走投无路的感觉不是十分强烈，其他地方就十分艰难了。因为大半国土沦丧，之前的军械生产厂悉数内搬，仓忙之间无法恢复生产，广东和江西湘东的军械厂，搬到了桂西一带，因为没有原材料，只有停工。我在军校期间，听来自其他部队的人说，军饷基本上已经停发，饭也经常吃不上顿，至于武器，有枪无弹，冬天没有棉衣，夏天还穿夹衣。去年在鄂西和常德进行的两次战役，都暴露出我们物资不足这一软肋。不少国军将领，因为弹尽粮绝，不得不转投汪伪，沦为汉奸，不是他们想当汉奸，是因为形势比人强，比如说苏北的孙良诚，河南的庞炳勋。我们在高参班中分析得出结论，如果战争不能在两年之内结束，我们的国家将会因为破产而宣告失败。上个月中，政府行政院设置了一个新的机构，叫抗战损失调查委员会，由王正廷任主任委员，第一次对抗战的相关情况进行调查，这是我们理性思维的开始，也可以认为，我们的政府已经从之前的被动抵抗渐渐转变为主动抗战，决策层开始思考一些问题了。”

“哦！”石重惊呼了一声：“那你估计两年之内战争会结束吗？”

“看不明白。”莫敌摇摇头，说：“不过国际大势有利于我们，今年春天开始，苏联红军发动战略性进攻作战，目前看来，德国不占优势，如果进展顺利，今年苏联将尽收国土，将战线推移到境外。今年是个关键年，只要熬过了艰苦的现阶段，抗战的胜利就会实现。”

石重点点头，不再询问，就目前而言，他与安庆的和平建国军保持良好的关系，如果能够把这种局面保持下去，就是成功。安徽军方把正规部队从安庆周边撤走，而代之以保安部队，其目的也是不愿意跟安庆的日伪军正面冲突，只要安庆的日伪军不出来，我们也不会进去，大家各守其土，相安无事，以和为贵。

莫敌从李仕贵的态度也看得出，安庆伪军的态度也大致差不多，清野直之的119旅团离开安庆后，山中无老虎，**称霸王，伪军并无争强好胜之心。刘作欣也知道，他一个和平建国军第六师，与郝文波的保安三师交手或者能够占上风，但是旁边还有一个138师，一个176师，他就完全上不了手，不如做个缩头乌龟反而能够活得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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