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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家国三 574（第1页）

第十五章家国（三）

莫敌给二十一集团军政治部回电，即日返程，预计行程为半个月左右，争取三月中旬抵达立煌。莫敌的计划得到了立煌方面的认可，但是桂林的封裔忠却有点担心，因为从桂林到达立煌，要穿过重重日占区，变数极大，半个月的时间未必足够。莫敌告诉他，半个月应该足够。想当初，从安庆回到桂林，穿州过府，费时二十余天。现如今，有了少将派司，不再与往常相同，他可以选择乘坐民用航空，还可以搭乘军用飞机，最重要的是，立煌是有机场的。莫敌选择的路线是从桂林直飞遵义，从遵义飞老河口，再从老河口飞往立煌，三段航程都不长，时间都花费在等待航班上，特别是从老河口到立煌，没有民航，只是军机，有时候，等待一架适合的军机，足足要花费一个星期。

一打听，才知道，日军对重庆的轰炸已经进入白热化，每天基本上都有轰炸，以至于遵义到老河口的航线早已停飞。可以调整到桂林飞成都，再从成都到汉中，从汉中有汽车可达老河口，最后从老河口飞往立煌。采用这条线路，半个月时间有点紧张。

最后，莫敌决定，与其在国统区费事费时，不如直接飞往上海。半年前，粟廷勋就走的是从桐城经南京到上海，再由上海飞桂林的线路，自己只需要反向而行就行了。虽然日军飞机时不时来桂林上空捣乱，但是从桂林到上海和从桂林到香港的两条民航线路基本上还能保持通畅，毕竟这两个线路太过敏感，日本人也不敢冒大不韪。

把所有可以证明自己是军人的物品一率从行李中捡出来，让莫老五以粮油行的名义给他办了个商贸证明，去滁州一带采购麻油。

自从配上了少将肩章，莫敌就军装不离身，不是因为仗着少将派头晒毛，而是笔挺的军装能让他的身形显得威武高大。便装偶尔也会穿，但大多是西式带垫肩的的青年装，垫肩会补充莫敌体形瘦小之不足。最不喜欢的，要数长衫，长衫虽然是商人的标准打扮，但是让莫敌穿上，实在太没有感觉，人矮小还溜肩，穿着长衫，形同穿着直裰的小道士。

脚下厚底的皮鞋换成薄底的布鞋，人又矮了三分，站在周世铭身边，很是没有面子。反观周世铭，两年下来，当年的小姑娘成了标致的小媳妇，当年的小圆脸也渐渐的长开，出落得五官清秀，玉润珠圆，修长的身材，套上一件呢大衣，配上方跟小皮鞋，活脱脱一位乱世佳人。偏是周世铭对莫敌十分依赖，走在路上，总是挽着莫敌的手臂，贴在莫敌的左侧，可怎么也找不出小鸟依人的感觉。

周一的二塘机场候机厅里，身着长衫的莫敌和长呢大衣的周世铭，便出现在这里。莫敌手里提着一只藤箱，周世铭手里仅仅一个手包，手包很小，除了放钱，估计放不了其他东西。

桂林到上海的飞机一个星期两班，周一和周四，机票非常紧张，莫敌不能让绥靖公署出面，只能求张香圃的桂林商会帮忙，好不容易才订了下个星期一的机票。莫敌也不能用自己的大名订票，用的是莫家老五莫永存的大名，周世铭也用的是莫老五婆娘的名字。

从桂林飞上海一千三百公里，飞行时间五个小时，采用德国的容克斯JU-52三发运输机。这款飞机如果要中途不加油直飞上海，就必须增加副油箱，乘坐人数17人却没有减少，只是每人携带的行李重量有了严格的规定。莫敌在二塘机场登上飞机后，笑着对周世铭说，这个飞机应该按体重收取票价，比如自己，就应该便宜一些，走在前面的那个大胖子，就应该多收一些。周世铭也娇笑不止，认为很有道理。

穿过登机道，走入停机坪，一架见棱见骨怪模怪样的飞机出现在眼前，波纹铝蒙皮，显眼的铆钉，拼接得简陋之极的铁板，三个巨大的叶轮。第一次近距离的观赏飞机，两人的心情都有点激动，飞机是本时代最高科技的代表，一般人都会以坐上飞机为荣耀，莫敌和周世铭也不例外。

也许大多数人都是头次乘坐飞机，登机前围着飞机走了一圈，如同观赏什么稀奇玩意。之前走在前面的那个大胖子竟然还拿出相机，让同伴们站在飞机前头搔首弄姿，与飞机合影。莫敌和周世铭觉得能够与飞机合影一张是件很不错的创意，于是主动找到大胖子，希望能够帮拍几张照片，哪怕多给几块钱也行。大胖子满口答应，开了个不算高也不算低的价钱，让莫敌二人站到飞机前，摆了个姿势，照了两张。乘坐飞机的其他人也许是看到了莫敌二人的留影，觉得很有意义，纷纷让大胖子给他们照相，不一会，一个胶卷菲林就宣告照完。照完照片，大胖子把每个人的名字和收信地址记录下来，收取了照相费用后，便扬长而去。莫敌这才知道，这个家伙压根就不是来乘坐飞机的，是飞机场专门拍照做生意的人。这货，能够想到这份生意，也算是头脑灵活之辈。

从外面看到的飞机不小，进到飞机机舱，才发现里面并不大，坐位也不宽畅，莫敌坐进去倒也罢了，如果是刚才那个照相的大胖子坐进来，可能会被坐椅卡住。十七个坐位分行三列，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区域存放行李，行李不止是旅客随身携带，还有一些包裹应该是收费运输。莫敌坐在中间的位置，周世铭坐在左边，透过左边的舷窗，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候机小楼。

第一次坐飞机，倍感新鲜，看到什么都十分新奇，这样一个大铁家伙，竟然可以在空中飞行，还真是科技改变一切。当三台发动机同时启动，巨大的声响从飞机前端传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要起飞了。在所有人的期待中，飞机冲向了跑道，看到窗外的景物飞快的从窗前掠过，莫敌二人的新奇感也达到了顶峰。

飞机飞上了天，二人的新奇感便嘎然而止，起飞时的感觉，如同在胸口突然压上了一块巨石，而飞机在空中起伏飘荡，失重感和摇摆感阵阵袭来，不一会，就听到了邻座的呕吐声，一股酸臭味顿时弥漫开来，接下是第二个，第三个，此起彼伏，仿佛蛙声一片。在这种环境中熬过五个小时，看来不太容易。

莫敌把夫人的手紧紧攥在手里，他的出发点很简单，即使飞机掉下去，他们也要在一起。也许是感觉到莫敌的紧张，周世铭也紧紧的回握着莫敌的手，不愿松开。第一次坐飞机，还真是开了洋荦，坐飞机的感觉远没有平时听说的那么舒服，不像是上天堂，反而有下地狱的味道。

莫敌和周世铭紧闭双眼，仿佛关闭了六感，对周围的动静充耳不闻，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呕吐声才渐渐的稀少，代之以隐隐约约的痛苦**。

“难受吗？”莫敌轻声问，渐渐的，他适应了飞机的飘摇。

周世铭摇摇头，睁开眼睛，说：“有一点，不大，你呢？”

“比中毒气弹的感觉好多了，除了起飞的时候有点难受，别的还好。”莫敌用力的吞咽了几口，耳边的声音顿时响了许多，从飞机前部传来三台柴油发动机的声音，不是一般的刺耳。

“我想，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从桂林飞遵义，再从遵义飞老河口，再到立煌，三上三下，估计最后一次，看见飞机脚已经软了。”莫敌说：“听说，这个飞机还算是舒服的，如果坐那种三座的，五座的，会更加难受。我开始有点佩服那些空军了，不仅能够驾驭飞机，还能战斗，不是一般的强悍。”

“坐了这一回，我再也不想坐第二回。”周世铭的脸有点苍白，但是还不至于零乱，苦笑着说：“相比之下，还是火车舒服，稳当。只是飞机够快，从桂林到上海，只需要五个小时，想到可以快点回到桐城，再难受我也愿意了。”

莫敌转头看了周世铭一眼，说：“现在有个问题，我估计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立煌，你又想回到桐城看看，我们到了安庆后，估计只能兵分两路，你回桐城，我去潜山，我想去野人寨看看粟廷勋说的忠烈祠，然后经岳西去深沟铺，再从深沟铺去立煌。没有我陪你，你行不行？”

“行！有什么不行。”周世铭笑了：“你去岳西有事吗？一定需要经过深沟铺吗？”

莫敌当场楞了，是啊，我去岳西干什么？又去深沟铺干什么？只是过去的习惯性思维而已，岳西是曾经的师部，深沟铺是曾经的军部，现在，自己要去报到的地方是集团军司令部，看来老思维要改一改了。

“呵呵，我有点灯下黑。”莫敌笑着说。

“我知道你想去一下潜山野人寨，我陪你去好了，去忠烈祠祭奠了英灵，我们可以选择坐汽车到桐城。到桐城之后，休整两天，有桐城到六安的汽车可以乘坐，到了六安，再去立煌就很容易了。”周世铭提议：“看来，对这个地方的了解，你还是不如我这个本地人。”

莫敌笑了，对于西六县，自己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是出了西六县，就陌生了许多，去了立煌，还真是从头开始。

望了望舷窗外，蓝天如洗，**如云，飞机仿佛静止在空中，莫敌好奇的探头到窗边，背负青天朝下一望，那山那水，如同微缩的景观，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市镇，至于行人，完全不见。第一次从如此高度看人间，莫敌在新奇之余，又感叹不已，视觉的高度不同，一切便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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