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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侍女原本机灵,见小翠开口,吓得住口道:“姐姐说的是,我没见过永妃娘娘的衣服,姐姐当我胡说罢。”她们只是因为好奇才有兴趣观看云萝的衣饰,各自笑闹一阵后就散去。
小雨冷眼旁观,心中暗自回忆前年祁帝寿辰时永妃所穿着的那一套石榴红宫裙,与眼前的这种红色其实并不相同,那些新进入皇宫的侍女们固然可以被小翠用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但是其他长期生活在后宫的妃嫔们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套红绫裙确实与众不同,祁舜有意赐赏云萝如此鲜艳、甚至会被人误以为是大婚吉服的衣裙,让她穿上这套衣裙前往中宫殿观礼,他的目的何在?
她将那件霞帔卷入锦袱内重新叠放整齐,低头想着心事,慢慢走回云萝所居住的西苑正殿,穿过庭院的月洞垂花门时,忽然只觉肩头被人轻轻一拍,回头看却是小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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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新皇(五)
小翠本是静妃的贴身侍女,在众侍女中年纪稍长,静妃薨逝后她依旧留在西苑侍候云萝,小雨早知云萝与祁舜之事难以隐瞒过她的耳目,急忙拉着小翠走到旁边僻静之处。
小翠注目她手中的锦袱,问:“你打算原样将这件衣裳交给三公主?让她大典之日穿上这个去参加皇上的登基大典?”
小雨怔了一怔,答道:“这是皇上赐给公主的衣服啊!”
小翠摇了摇头,迟疑着说:“静妃娘娘薨逝那天晚上,皇上来西苑看望公主的情形我都看见了,他昨日也曾来过公主的寝殿……娘娘临去之前曾对我说,公主心思单纯、性情良善,让我们多多留心这宫里的人。皇上自然可以不管不顾,倘若公主真穿了这惹眼的霞帔,到头来吃亏的只怕还是公主自己。”
小雨倒没想到这一层,觉得她的话有理,急道:“那可怎么办?皇上御赐的衣饰,公主又不能不穿!”
小翠低声道:“假如公主当日确实无法前去中宫殿观礼呢?这样既不会违逆皇上的心意,也不至于招惹别人的非议。”
小雨怔了一怔,才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姐姐是说让公主装病不去参加皇上的登基大典?”她想了一想,面露难色说:“可是公主如今好好的,并没有什么病,她一定装不来生病的模样。”
小翠忍不住笑道:“如果公主愿意对别人使这份心机,我还用得着和你商量?静妃娘娘有的是法子让公主生病又不受任何痛苦,”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递给小雨道:“明日登基大典,你今晚将其中的药粉放入公主饮用的茶水中,她就会晕沉一整天,即使太医来看,也只能诊断出风寒症状,不会怀疑其他。”
小雨知道小翠在静妃身边侍候多年,静妃虽然因故失宠,年轻之时却宠冠六宫,深蒙祁帝眷顾,想必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手段和计谋,小翠深谙其中诀窍,此事应该不会有失,于是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盛装药粉的玉瓶。
新皇登基在即,满朝文武、宫廷内侍外官一片忙碌自不必说,在东北、西北一带的附庸小国、游牧氏族等都纷纷派遣使者携带礼物前来临安朝贺,
祁舜虽然没有正式举行登基大典,但是已经按照祁帝的相关仪制在中宫殿临朝,他身穿一袭绣着五彩神兽的金黄色皇袍,肃然端坐在祁国中宫殿内麒麟御座之上接受礼部长史的朝见,神态看似平静,唇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沉冷笑。
礼部陈长史年纪已近六十,原本是祁舜的授业太傅之一,因为向来行事谨慎、进退得宜,颇受祁帝敬重,此刻他正手捧着一本金漆封面的进贡礼单,抑扬顿挫地念出各大国小国前来致贺使者的名字和礼物名目:“西螺国来使二人,贡海外珊瑚树八株、珍禽异兽八对、珍珠八十颗,奥斯国来使一人,贡粟米万石,伯夷国来使二人……”
陈长史讲念完毕,小心翼翼将礼单递与御座旁的小内侍,又从袖中取出另两份礼单呈上,说道:“燕帝与衣帝另有贵重礼物相赠,燕国来使四人,衣国来使二十人,臣眼下擅自作主安排他们下榻迎宾馆,是否需要另设居所?臣恭请皇上旨意。”
祁舜目光淡淡扫过两份礼单,燕国与祁国刚刚缔结姻缘之亲,燕帝所赠送的礼物贵重自不必说,衣帝因祁国相助才得以平息边疆战火,与荀国重续边境盟约,此次对他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不但送来比燕国更丰厚的贺仪,还命独生女儿盈风公主及侄子淮南王前来观礼。
他仿佛无动于衷,将礼单搁置在御座边的小案上,道:“无论诸国,都应一视同仁,不必更换。”
陈长史依言叩首谢恩,躬身退出殿外,其他老臣们依序呈毕奏疏,一一散去后,显庆才敢走到御座前,试探着说:“臣有一言,启奏皇上!”
祁舜示意身边的小内侍将朝臣呈递上的奏折搬走,道:“你有话说?”
显庆在他面前向来直言不讳,说道:“臣听见陈长史大人刚才念礼单,诸国都来礼物相赠,荀帝因淝水之败对皇上心怀怨恨,不来朝贺也就罢了,那姬、滕二国,分明是藐视皇上威仪!”
他的话掷地有声,荀国与祁国原本貌合神离,祁舜毫不留情地揭穿荀帝东陵夜袭之谋、仍与燕国延续婚约、并亲自率军三十万相助衣国,荀帝早已清楚明了祁国的态度,两国之间的和睦关系彻底宣告土崩瓦解,不来朝贺也是理所当然,显庆心中不忿的,乃是姬、滕二国。
祁舜的脸色因他的这一番话变得更加肃重,他眸光渐冷,逼视着显庆:“纵然是藐视,那又如何?”
显庆接着道:“与荀帝在东陵相见时,皇上曾对臣说过荀帝对天下之图谋,不过是想借祁国之手灭衣伐燕,待时机成熟即倒戈相向,然后独霸天下而已!皇上这次领兵相助衣国大胜而归,虽然给了荀帝几分颜色,依臣看来那姬滕二国仍然不知道依附荀国与皇上为敌的后果,行为实在糊涂至极,将来必定有后悔的一天!”
祁舜的表情深沉而复杂,说:“姬滕二国与荀国相邻,因国力弱小、依附荀国抗击外侮已久,如今早已惟荀栖凤马首是瞻,一心一意跟随他征讨诸国,如果他们能够设想到日后之事,又何必依附于他?”
显庆面带忿忿之色,言辞激愤道:“皇上所言虽然有道理,但臣还是忍不下这口气!三年前滕国新帝滕子京登基之时,先皇也曾派遣使者携厚礼前去祝贺,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怎能如此!”
祁舜眸光掠过显庆腰间悬挂的青龙宝剑,语气平淡道:“此一时、彼一时,远交则近必攻,他们不过是为求荀国庇护而自保,倘若我是滕子京,如今之计同样是如此,何必与蛮夷之族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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