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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俊,”他喊,龚俊从他腿间抬起头,“又要冬天了。”
冬天来的很快,张哲瀚算着日子,还有一整个月,就可以回到村子里了。村子里的人会来森林里寻找他们,张哲瀚摸了摸腹部,心想这幅样子可不能被他们看见了。
张哲瀚也没有担心太久,还有三周的时候,假性的阵痛就开始缠着他了,那痛感来的突然,七天内来了五次,可痛完就没有然后了。他分不清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真的准备出生了,还是在出生前给爸爸妈妈一些警告——各部门就位了,我马上就要出生了,一级警报。
这样兵荒马乱地过了两三天,某天晚上,张哲瀚被腹部的疼痛搅得醒过来。他扶着肚子慢慢地想起身,却感觉下半身黏糊糊的。龚俊被他的动静影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张哲瀚躺在地上发抖,额头上都是冷汗。他吓了一跳,随即明白,小崽子这回是真的要从张哲瀚肚子里钻出来了。
没等龚俊反应过来,一阵强烈地宫缩让张哲瀚不禁喊出声。龚俊凑过去,用舌头舔张哲瀚的脸颊,想安慰他。张哲瀚颤抖着双手平复了呼吸,在宫缩的间隙,让龚俊扶着他,到山洞口把篝火点燃了。
痛的间隙越来越短,寻寻斯斯也被这动静惊醒了,迷迷糊糊地走到洞口,就着火光看到自己婶婶惨白的脸吓了一跳。
张哲瀚疼地发抖,他拍拍龚俊让他帮自己脱掉了裤子,早就准备好的羊皮垫被垫在身下,他尽力让自己保持腿张开的姿势躺好,抓着龚俊的胳膊不知所措。
太疼了,张哲瀚想,他闭着眼忍受着宫缩,在想怎么生孩子来着,是不是要开多少指然后再用力?我该什么时候用力?
疼来得太频繁,他逐渐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忍着尖叫和疼痛对抗,实在忍不住了,就抓着龚俊的手肘哼哼。
之前村里有女人生产,他们一群孩子就会围在房前,等女人平安生下孩子,屋主就会给他们红枣啊奶糖啊什么的甜甜的小玩意吃。可是有一次,张哲瀚什么也没蹲到,那家人生产从天黑生到第二天天亮。天亮后他们要去上学,恋恋不舍地走了,放学再回来,那个女人居然还没有把孩子生出来。
张哲瀚和朋友们蹲在女人的门口张望,看到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屋内只有产婆喊着夫人用力啊,别晕。
等到晚上吃完晚饭,张哲瀚在跑过去,就看到女人的丈夫在屋前哭得起不来身喊着女人的乳名,丈夫的母亲念叨着我的孙子,哭的不能自已。据说那女人没能把孩子生出来,一尸两命了。
太疼了,张哲瀚眼前发白,要是现在这个疼的程度,让他坚持那样长的时间,他宁愿一头撞死。
迷茫间他睁眼看到了龚俊,想起那个坐在门前的男人,虚弱地笑了一下,去碰龚俊的脸,心想也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望向洞外,发现天居然亮了,太阳从黑夜里挣脱出来,染红了天际,他居然已经疼了这么久了吗?
毛阿屁在炖萝卜汤。还有两周就能回去了,他冬天前存的粮食只够吃一周了,不过不打紧,吃一天饿一天也死不了。他急切地想回到实验室继续他的研究。
一碗汤下肚,毛阿屁打算在家提出一些研究他们组提出内容的方法,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狼嚎,并且伴随着急促地敲门声。
大白天怎么有狼?毛阿屁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寻寻?”他有点惊讶,寻寻已经长得和成年的狼一般大小了,他急切地嗷嗷叫着,在他身边转了一圈,抓着他的裤腿,就拽着跑。
“怎么了?”毛阿屁有些迷茫,但还是跟着狼去了一个山洞。
他先看到了龚俊坐在山洞前,背对着他不知道挡住了什么,等他走近,他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光着腿在地上呻吟。
这荒郊野岭,哪来的孕妇?他再凑近一看,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张哲瀚?!”躺在地上的人看了他一眼,虚弱地闭上眼,不想搭话。
龚俊走过来,对着他,眼神诚恳而卑微,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出两个字:“救……他……”
“你会说人话了?”毛阿屁再次被震惊到,但是现下也不能震惊太久,他跪在张哲瀚的身侧摸了摸张哲瀚的腹部。
“横胎?”他心一凛这就很麻烦了,这样严重的胎位不正,还是在临盆的时候才被发现。他看了一眼张哲瀚的肚子,又觉得这孩子好像月份不太足,心想顺产他恐怕得受点罪。
毛阿屁双手下压,张哲瀚本就鼓得像随时要爆炸的肚子被他按压得发白,张哲瀚惊恐地瞪着他,害怕得发抖。
毛阿屁把住了孩子的头和屁股,抓着胎儿把它转着推动起来。
“啊——”张哲瀚被疼得弹了起来,上半身离了地面,又被一阵宫缩压着,重重地摔了回去。
龚俊这回不乐意了,龇着牙恶狠狠地盯着毛阿屁。毛阿屁也不怕他,只是头也不回地和张哲瀚说道:“你要是不想一尸两命就躺好。”
“你等一等……”张哲瀚虚弱地只剩气音,断断续续地说,“好疼……”
“知道你在宫缩,”毛阿屁皱着眉头,没有答应,继续按着张哲瀚的肚子“但是你要是不想死就得把他赶紧转过来。”
张哲瀚脱力地倒下去,他已经疼得没力气争辩。毛阿屁用了十成的力,孩子转到正常的位置后毛阿屁松了手,看了看下身的状况,让他用力。
没等张哲瀚用力,毛阿屁的手又放在了他的腹部。小孩又转了向,偏离了轨道。“啧。”毛阿屁坐起身,把小孩又推回了正确的产道,这回他没松手,把小孩转到正常的位置后,就按着张哲瀚的腹部,不让孩子动了。
折腾了不知道多久,小孩子才出生。新生儿红兮兮的,头上有一撮倒三角似的头发。毛阿屁把她用毯子裹起来塞到龚俊的怀里。
龚俊没接,只是爬过去看张哲瀚,看到张哲瀚睁着眼朝他笑了笑,看起来没什么事,才放心下来把孩子从毛阿屁手上接过。
“张哲瀚,”毛阿屁叫他,想说什么,最终也不知道怎么讲,只能说,“你这样……还真是厉害……”
“……你想怎么着?”张哲瀚咬着嘴唇,他吃不准毛阿屁的性格,又刚生产完,声音没什么底气。
“我没有答应你不说出去。”毛阿屁回道,“我怎么也算是救过你,救过寻寻,照道理算你的救命恩人,那救命恩人有困难的话,是不是该竭尽全力?”
张哲瀚眼皮一跳。
“不用太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毛阿屁站起身,露出一种阴晴不定的笑容,“等我想好了怎么搞,我会告诉你,张哲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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