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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家国(四十四)
罗卫很光棍,因为炒币收益来自于莫敌的提议,因此,526团在南京炒币所得,特意给莫敌留了一份干股,每次都会一分不少的送往桐城,交到周世铭手里。莫敌在立煌时,就这个问题与罗卫电报往来交涉了几次,最后还是听从了罗卫的安排。在罗卫看来,分给莫敌的股份很有限,数目并不多,但是在周世铭看来却是不小的一大笔。当莫敌带着新换来的这一大笔法币来到桐城时,周世铭才知道自己得到的那一笔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一笔,却让周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在桐城最繁华的东大街买了一个铺面,而周家老铺则成了库房。这几天,成为库房的老铺被拆得精光,各种建筑材料堆在门口,正在翻新。翻新的库房为标准两层设计,楼下留了一个大大的通道,威利斯吉普可以随便开进内院,铸铁大门威风而气派,在西大街首屈一指。
当莫敌的威利斯吉普停在周家门前时,第一个迎上来的并不是周家人,而是孙诚派在这里的便衣。便衣是莫敌曾经卫队的队员,一看到莫敌,飞快跑到面前,点头哈腰说了一气之后,把莫敌连人带车开进了周家,至于那辆九四式三轴六轮卡车,直接带到警察局,吃喝嫖赌一条龙,到了桐城,警卫工作就不由他们负责。
周家读书的读书,做生意的做生意,只有老奶奶和周世铭在家,从窗户里看到一辆小车开进来,周世铭不用猜就知道,这肯定是莫敌回来了,没有想到自己家里这位竟然这么大的派头,到了阜阳那样的穷地方,还能开上小汽车。
“福哥。”周世铭从屋里迎出。
莫敌笑着说:“你来得正好,帮我搬东西。”
从后座上搬下六个麻袋,两人提进房间,最后把自己的小藤箱搬下汽车。司机在便衣的带领下把车开去了警察局,在门口遇到骑摩托过来的孙诚,一溜便衣警察或蹲或站,把周家前后守了个严严实实。
“孙诚你这是搞什么鬼,如临大敌的阵势。”莫敌笑着说。
“罗卫长官来了电报,说你这次不同往日,身价比较贵重,让我做好警备工作。你绝对不能在桐城出事,我丢不起那脸。”孙诚笑嘻嘻的说:“老大这回在桐城能够呆几天?”
“估计能有十天八天。”莫敌说:“阜阳战事完毕,我应该可以有几天假吧!”
孙诚摇摇头,说:“我不这么想。”
“为什么?”莫敌不解的问。
“几大战区皆败,唯独五战区获得胜利,就算李宗仁长官不想显摆,李品仙长官也不会放弃这么一个极佳的自吹机会,立煌估计已经开始筹备庆功会了。”孙诚笑着说:“你是这次战役的功臣,你不去可不行。”
“说起功臣,我还真有点不太舒服。”莫敌把孙诚迎到后院小厅坐下,先去问候了一番老奶奶,然后才端着周世铭准备好的茶出来,说:“这次战役的第一功臣,应该是新四军五师一个叫孟苏的团参谋长,结果不仅没有授奖,还让军统送了给他一颗子弹。”
“死了?”孙诚问。
“传说是死了!”莫敌回答,他不想把金蝉脱壳这些内幕告诉孙诚,不是不相信对方,是没有必要。
“太可惜了。”孙诚说:“那个燃烧弹我们也听说了,制作不难,效果不差,可惜孟苏一死,就没有人会制造了。”
莫敌心头一凛,孙诚提醒得对,之后,不能再在2纵队出现莫罗托夫鸡尾酒这号东西,一出现无异于告诉别人,孟苏还活着,就活在2纵队。再一想,此路不通,还有其他路,接口说:“这种燃烧弹,我们知道原理的人不多,可在苏联,在芬兰,在西班牙,知道的人不少,真要想用,大不了去这些国家找几个专家过来就是。”
说是这么说,真要去到欧洲找专家,那可不是一个2纵队或者一个集团军可以做到的事。孙诚也是一笑,不再提及这个问题。
“今天晚上我安排,请县长主任和周孟雄一起,聚聚?”孙诚提议。
“不用了。”莫敌说:“今天晚上我那个卫队你负责,让他们吃饱睡好。至于你我,就在这里,让你嫂子弄两个菜,这些日子,我吃外面的饭菜太多,说实话,想你嫂子的手艺了。”
孙诚大笑,说:“那我让人把如雁母子接过来,她能帮嫂子的忙。”
“行。”
这时,周老奶奶支楞着两只小脚颤颤巍巍从屋里走出来,冲着莫敌就嚷嚷开了:“莫家小子,我问你,你跟我们家大丫什么时候生娃娃?”
“快了快了。”莫敌应付说。
“屁!”老太太啐道:“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怎么生?”
莫敌哑口无言,孙诚连忙接过话头,说:“奶奶,莫长官这次回桐城,就是要接嫂子过去,很快,就能生一个大胖儿子。”
“那还差不多。”老太太满意了,支楞着两只小脚,出了门,一边说:“你们在这喝茶,我去弄点上等丝枣给你们送茶。张家的丝枣可是前清的贡品,一般人买不到。”
周世铭端着一盘瓜子上来,放在小几上,说:“这些天,我都听烦了,如果再不生个孩子,我奶奶饶不过我。福哥,这回你可得带我去,我不想再听奶奶一天到晚老生常谈。”
莫敌说:“去是可以的,只是阜阳那边的条件不是很好,可能会受苦。”
周世铭摇头说:“受苦总比受罪强。”
不多久,孙夫人刘如雁到了,她一身的派头,光是丫头婆子就跟了三个,一个抱着小公子,两个提了一大堆的菜,看来,今天晚上的菜不用再准备了。不一会,又走进两个便衣警察,送进一盆麦鱼,一只烧鸡,一大陶罐的封缸老酒。孙诚问他们,阜阳来的弟兄们安排得怎么样,他们回答说,已经吃上了,席面安排在春香楼,那地方婊子多,足够分配。听到他们的话,莫敌刚想发作,却听孙诚笑道:“老大你别管,你这个卫队的弟兄,全部是当年警卫营钟良的手下,跟我是一个桶里舀饭吃的交情。来到桐城,我如果不接待,传出去,我的名声可会大大的受损。”
在桐城呆了三天,莫敌没有惊动县长大人和主任大人,只是偷偷去军营里与周孟雄见了一面,悄悄的来,悄悄的离开。本来不想那么快走,却不想真让孙诚的乌鸦嘴说中,集团军司令部通知莫敌到立煌参加总结表彰会。
在桐城的三天,莫敌向岳父请教什么是商会,入股商会是什么回事,有何好处。周老板很是得意的说了一通,莫敌这才知道,入股商会是长期驻军一条很不错的投资方式,一旦投入,便可得到相对稳定的收入,如果投资足够大,每月的利润十分可观。难怪罗卫选择了这样一个投资方式,自己回到阜阳是不是也应该与当地的商会取得联系,成为股东,获得收益。
然而,想法很好,现实却十分苍白,回到阜阳的莫敌悲催的发现,诺大一个阜阳,居然没有一个正经八百的商会,自己手里一大笔的法币,居然没有地方可以投资。看到莫敌一筹莫展,周世铭笑到打跌,说:“一直听说莫天纵打仗如做生意,没有想到,做生意的莫天纵远不如打仗得心应手。”莫敌很是虚心的向夫人请教,周世铭说,派出几个小部队,穿上便衣,去到正阳、上蔡、确山、汝南、息县一带用法币换老头票,如果不出意外,一元法币,随便可以换到一点五元到两元法币,到时候,再用这些法币去庐江与交给罗卫兑换,两边吃差价,中间赚利润,足可以养活2纵队这两三千人。
莫敌这才知道,自己居然只会盲目模仿,不会就事论事,转化变通,是为食古不化,冥顽不灵。罗卫地处庐江,环境稳定,贸易繁荣,自然可以入股商会。自己在阜阳,除了每年一涨一落的黄河水,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贸易往来。自己的优势,是距离平汉线近,日军占领了平汉线,老头票自然会随着华北方面军的增加而增加。日军在本地采购,全部用的是老头票,而当地的老百姓,却对老头票却是深恶痛绝,宁愿半价出手,也要换回法币。这种商机潜力巨大,自己偏偏还要东施效颦搞什么商会,实在是愚笨之极。于是,请夫人出马担任会计,立即派出人马,向日占区开通兑币之路。
莫敌自己却没有办法亲身感受换币所带来的喜悦,因为他在回到阜阳的第二天,便与李光浩一起,去往立煌。
立煌,颇具节日气氛,满城欢乐,尽是标语,相对气氛,内容则单调得多,无处乎南照大捷,日军必败之流,没有什么新意。坐在威利斯吉普里,莫敌回到自己在招待所久别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与离开时一模一样,连同那床没有叠好的被子。莫敌让人来换了被子,开窗通气,好不容易,房间里的闷气散去,才能睡人。从临时房间过来的李光浩笑道,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把房间退了来得简单。
莫敌笑着说,这可不一样,有一间房,就有一份归属,没有这间房,立煌就再与自己无关。李光浩大笑,说莫敌这个想法与第一战区司令蒋鼎文一样,哪怕在河南被打得一头的疱,也要死守在河南,不愿意离开。汤恩伯就不一样,日军南下,他也随即南下,离开第一战区,汤军团还是汤军团,响铛铛的国军首席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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