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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响枪回到住屋,身子重重地落坐在虎皮太师椅上,后仰,闭上眼睛,胸脯
起伏,**着。
屋子里静极了,三个炮头站立着,看着九响枪,大气不敢喘,尤其是李青山,似乎已感到九响枪的杀气,虽有恐惧,但也横下心来,他太了解九响,知道此时就是跪地求饶未必能有作用,如此,不如硬挺下去了。
九响枪睁开眼睛,坐直身子,看着李青山,冷冷地说:
“你还有啥儿话要说的?”
李青山也是豁出去了,说:“说就说,我……我没让他死,他自个儿上吊,我……我有啥招儿?”
九响枪说:“你昨个儿打得他满脸是血,今个儿他死在你门口,这不就是你逼的吗?”
李青山不服气地说:“我……我是大炮头,他是我的崽子,我骂他打他不行啊?谁寻思他心眼儿那么窄呀!”
九响枪说:“这么说,你还有理了,好,咱们先把斜巴愣的放一放,今个儿我就把你做过的事儿,给你摆一摆,我问你,徐老小是咋死的?”
李青山一愣,说:“徐老小?这……这都过去十多年了,提他干啥儿呀?”
九响枪说:“十多年了,我也得弄明白,我就想问你,他是咋死的。”
李青山听九响枪这么一问,以为九响枪已知道实情,又一想,那件事儿只有他和斜巴愣知道,难道是斜巴愣临死前,把真相告诉九响枪了?若是这样,他只有死不认账,往斜巴愣身上推了。
九响枪喝道:“说话。”
李青山说:“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我……我不该唬弄你老,那年你老让我去双河镇逮那家大院活下来那个小崽子,我……我们也逮到了,可是回来路上,我们在大车店打个尖,不知咋回事儿,那小崽子没了,我把斜巴愣和徐老小好顿骂,两人互相埋怨,最后打起来,斜巴愣那犊子玩意手太黑,掏出梁子把徐老小给打死了,我……我怕回来,挨你老的骂,就唬弄你老说我们半道跟人家碰响了,徐老小让人家给打死了。”
九响枪说:“行,你这个大炮头当得挺够格儿啊,学会撒谎撂屁了,徐老小咱就不说了,咱们说说近前的事儿,几个月前,你在牛头岭与跳子碰响,让跳子给打的把马都丢了,钻了林子,这不会也是唬弄我吧?”
李青山一听牛头岭的事儿也露馅了,把头转向白玉全,恶狠狠地看着白玉全。
白玉全连忙说:“大炮头,这事儿你可别瞅我,你自个儿梦你自个儿圓,我不掺和。”
柳如飞垂手站立,表现出一副恭顺的样子,心里暗自担忧,九响枪竟提起十年前的事儿,并且好多事儿,他早心知肚明却隐忍不发,足见其老辣,眼下,他一古脑地都说出来,会不会动了杀心,除掉李青山,这可不是柳如飞所期望的,他不想让李青山死在九响枪手里,那他的报仇计划岂不落空了?
九响枪可能是哀莫大于心死,对李青山彻底地失望了,所以,说话似乎看不出有多大愤怒了,说:
“我的大炮头,你不要怪三怪四了,脚上泡都是你自个儿走的,这大半年来,你自个儿寻思你都干了些啥儿,到处惹祸不说,还跟过江龙结下梁子,让人家把双河镇给拿回去了,丁家大院这个肥票,几十棵枪,还有大洋和金条,也在你手里让人家给抢去了,你不说你能找回吗?用你的脑袋担保吗?到现在,谁劫走的,你连个影儿都没摸着,自个儿不下台子,整天喝得醉马天堂,把绺子闹得鸡飞狗跳,你说你这个大炮头,你还有脸当下去吗?”
李青山见九响枪摆出这么多“罪状”,自知难逃九响枪的惩罚,想到自己跟随九响枪近二十年,竟落到这样的下场,心里难免有些悲凉和不满。
九响枪继续说:“我原本想,上不了马,提不住缰绳,把绺子交给你,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要是真把绺子交给你,就得毁在你的手里。”
李青山本是个粗鄙之人,心有抱怨,嘴自然也就没有把门的,说:
“哼,照你老的话说,我大炮头都没脸当了,你老的枪硬递到我手里,我也不敢接呀,不,不是不敢接,我不接,大不了我养猪喂马去呗!”
九响枪说:“养猪喂马,你不寻思寻思,你是那块料吗?”
李青山绝望了,但想到九响枪曾说过,宁要一个站着死的杂种,也不愿意看到一个跪着生孬种,所以,尽管他腿发软、发抖,他也不能让自己跪下,反挺直腰板,说:
“我算看明白,你老是容不下我了,是死是活,你老给个痛快话,我认领了。”
九响枪从虎皮垫子下,抽出匣子枪。
柳如飞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他真怕九响枪一枪嘣了李青山。
九响枪横来一眼,说:“你想干啥儿?”
柳如飞说:“大当家的,大炮头是有过错,可他好歹也跟随您老这么多年,鞍前马后,为绺子没少立过功劳,您老就饶过他这一次吧,对,对,让他戴罪立功,戴罪立功。”
九响枪喝道:“退后。”
白玉全拽了柳如飞一下说:“三炮头,绺子有绺子的规矩,你就别惹大当家的生气了。”
柳如飞说:“这不是生气的事儿,这是……”
李青山冲柳如飞抱拳,硬充好汉地说:“兄弟,谢谢你,不用我为我求情,大当家爱咋处罚咋处罚,我领了。”
九响枪没等李青山的话音落下,匣子枪一甩,“啪啪”接连两声枪响。
李青山左右两肩,各中一弹,两条胳膊断了似的,垂落下来,抖擞不止,脸色灰白,他想忍着巨痛,最后还是没忍住,禁不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白玉全和柳如飞都吓得垂下头,不敢正视九响枪,也不忍看李青山。
九响枪冷酷地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把他抬回去,养着吧!”
白玉全和柳如飞还有小金豆,战战兢兢上前,手忙脚乱抬起已昏死过去的李青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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