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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王爷的日常5（第1页）

这一日，天清气朗，太阳高照。朱由检站在王府后院的袖湖楼上，在檐廊下扶着栏杆发呆。这幢楼立在一座假山之上，是个八角形，楼高三层，顶楼有半圈观景檐廊，一面可以看到楼下的一处小院，院里姹紫嫣红，是个花圃。另一面楼下则是一片形状极其不规则的大池塘，周围一圈种着些竹子梅花之类。假山切进池塘里，加上三层楼的高度，使得这里的视野比较开阔。

朱由检站到这里的时候，一颗心就沉了下去，他的视野范围内看不到任何钢筋水泥建筑，也看不到任何电气化的设施，王府的墙外也只能看到一片隐隐约约的瓦面屋顶，重重叠叠，延伸至远方。虽然按部就班的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几天之后，对于返回自己的时代，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是亲眼看到这番景象，朱由检多少还是有点沮丧，发了一阵呆才回过神来。

这地方显然之前没人来过，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楼中几乎没有家具，连桌椅都没有。可朱由检喜欢这个地方，他喜欢这里开阔的视野和楼层的高度，似乎他很不习惯呆在没有高度的平房里，且这里除了楼梯那一面之外，三面可以采光，晚上不说，起码白天的光线要比王府其它房间好太多。

他的卧房其实面积很大，可是每天波澜不兴的日常生活也着实把他憋屈坏了。他决定把这个地方收拾一下当个写字办公的地方用，他身上总好像有某种习惯驱使着他要找点事情做。

环顾左右，他身边跟着王承恩和那个已经算是老面孔的女孩，此外还有两男两女跟在他们后面。他发话让王承恩去把王国用叫来。

朱由检仍然不太习惯身边跟这么多人服侍，何况这些人他大半都叫不出名字，连那个瘦瘦的老太监名叫王国用也是他从王承恩那里套话套出来的。

朱由检知道他现在和王承恩相处时必须小心谨慎，在他的认知里面，最有可能发现他不是原来那个朱由检的，就是王承恩。这是他这两天晚上喝药想心事的时候得出的结论，他记得他以前看过一些书，崇祯年间有名有姓的太监里面，徐应元、曹化淳、王承恩是在朱由检做皇帝之前跟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三个。

朱由校和朱由检兄弟都是幼年丧母，二人都是先后由东宫李庄妃和西宫李康妃抚养长大，这也是两个人感情特别深的主要原因。李庄妃为人仁慈宽厚，谨慎隐忍，平时少言寡语，抚养天启和崇祯都非常尽心。而徐应元就是东宫李庄妃的承奉太监，且位居承奉正一职，此人仗着魏忠贤和涂文辅的势力，总是嚣张跋扈，即便在李庄妃当面也毫不收敛，甚至经常打骂李庄妃身边的宦官和宫女，据有些书中记载，李庄妃实际是被徐应元气死的。

这种情况下，受李庄妃照顾长大的朱由检对徐应元自然就很疏远。徐应元多半对朱由检也并没什么关爱之心。而且徐应元自己有宅子，出宫到了信王府后，他也并非天天住在王府里。朱由检可以继续跟他保持一定距离，维持不冷不热的态度，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异常。

曹化淳十三岁就进宫，在宫中接受教育，因为聪明好学，诗文做得好，被司礼太监王安提拔到门下。作为天启和崇祯幼时在宫里读书的伴读太监，他和这对兄弟相处的时间也很长。不过天启初年魏忠贤为了掌握权力，勾结天启的奶妈客氏害死了王安。曹化淳作为王安的门下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眼下发配南京已有好几年了，整日里白天种菜做苦力，晚上巡更敲梆子，苦日子还没到熬到头。分隔了这几年，就算现在把曹化淳叫来站在朱由检面前，朱由检也不怕穿帮。

只有王承恩此时虽然地位不高，但一直在朱由检身边伺候，反而和朱由检距离最近，所以朱由检最担心他发现自己的异常。好在眼下对他来说有两个有利条件，一是他们刚刚从宫里搬迁到信王府，这是一次生活环境上的剧烈变化，无论是谁都要适应新环境和新的身份地位，那么这时哪怕变得和宫里不一样一点，只要不是太离谱，王承恩也未必会有所怀疑。

二是据他看过的一些书里记载，朱由检这个人在做信王的时候，做的最多的事情是读书，皇明祖训和各种经史子集他都看，但凡有字不认识就会去查洪武正韵。在短暂的王府生活中，大部分时间都寡言少语，习惯摆一张扑克脸，对魏忠贤都是如此，更别说自己府里的太监了，所以只要小心一点，渡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期，让这些人习惯和适应眼前的这个新的朱由检，应该也不是很难。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等来了王国用，朱由检指着楼下的池塘问他:

“你知道这座楼原本安排做什么用的么？”

“此地因有这大池塘，所以堆了这假山建了这楼，是想着殿下平日若是来园中散心，行至此处可以有个更衣歇脚，饮茶用点心的地方。”

“此处不错，视野开阔，有山有水，有花有林，平日在此看书习字倒是合适，我喜欢这个地方。你去安排人在这里布置家什，别的倒也算了，最要紧的是要有张书桌，桌子要大，备下笔墨纸砚，二楼准备布置藏书，楼下也备些桌椅屏风，预备将来在这里更衣，这袖湖楼我要当个书斋用起来。”

朱由检对着王国用一阵指指点点，交待许多事情让他去做。多少算是改善了一点他的精神状态，体验了几天王府的新生活，他已经有点不耐烦，生活节奏实在是太慢了。每日卯时起床开始，身边就随时随地跟着一群人，洗脸刷牙、梳头打扮。辰时吃饭喝茶、发呆到午时，就要开始准备吃午饭，吃完午饭就是午睡，睡醒过不多久又要准备吃晚餐，朱由检感觉自己一天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一群人围着忙好一阵子，连上个厕所出来也要花不少时间去换件衣服。这些屁事浪费了一天中大把的时间，然而忙完了这些吃喝拉撒之后，剩余的时间，朱由检还真就跟身边这些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那里等天黑，一个大活人整天居然可以无事可做。

晚明的宗室不参与朝政，没有镇守地方的责任，也不能随便离开藩地，顶多只能在王府所在的城里晃一晃，也就是说除了想办法搞钱养活一家子之外，既无处可去，也无事可做。即便他自己本人上进点，最高成就也不过像郑王朱载堉那样埋头钻研音乐和算数，最后成为一个数学家和音乐家。问题是对于天启崇祯年间的大明来说，十二平均律和算学新说并非最重要的东西，此时奄奄一息的大明，缺的是一个能够挽救危机，也能挽救朱由检自己生命的人。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就觉得很不舒服。虽说穿越变成了朱由检，但他仍然记得他以前可是去景山公园看过那棵树的，他可不想等着十几年以后和王承恩一起跑去那里上吊，开什么玩笑，这绝不可能！他要尽快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能混吃等死。

刚给王国用安排完事情，就看到王承恩过来对他说：

“爷，徐承奉说宫里的赏赐来了，请爷去前面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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