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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霖，你阿爸真的是跟着张叔在走水货，我都看见了，一袋子的手表……”阿龙闷闷地开口：“我阿爸也在做。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龙本姓曾，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五官朴实，举止沉稳，是萧霖的邻居。他阿爸也是打渔的渔民，只是因为家里穷，暗地里也跟着那个叫“张叔”的人走起了水货，这才家境比萧霖家好一点。

剧“阿龙哥，我相信你，你别说了……”萧霖初初长开的深邃五官在明灭的渔火下显得格外幽深：“别让我阿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该又担心了。”

阿龙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叹了口气：“我也担心我阿爸。听人说，张叔这个人不牢靠，就怕最后出事了，他会找人替罪。上次阿昌叔就被抓了，还不是张叔暗中搞的鬼，大家都知道，只不过他手里有销货的路子，我阿爸常跟我说，不然他早就让人废了……”

萧霖的眼微微一眯，冷了声：“总之，阿龙哥，以后有什么事，你那边替我多打听下。我阿爸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不放过那个姓张的……”

咪顿了顿，他的声音渐渐黯淡下去：“我阿爸也是想多赚点钱，我阿母的病花了不少，他还得供我上学，实在是……”

阿龙拍了拍他的肩，两人对视一眼，默默苦笑。穷，贫穷……像摆脱不了的噩梦一样，缠绕着他们这小镇绝大多数的人们身上，每日醒来，都能听见街头巷尾的粗鄙的喝骂声，为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利益计较着。

两个刚刚长成的少年，才十四岁，便提早尝到了生活的窘迫与艰辛，他们的心智在粗粝的岁月中渐渐以成人们不能想象到的方式迅速成长，谁也不知道最后会长成什么样，是参天大树，还是歪曲狰狞的低矮荆棘丛。

“阿龙哥，你放心吧。以后咱们一定会做一番大事业的！”萧霖猛的站起来，仿佛要甩掉身上的沉重的包袱一般，大声地朝着大海说。

“轰隆！——”海浪愤怒地拍上黑色的礁石，仿佛在赞同他的伟大志向。

“呵呵，阿霖，以后就看你了，我知道，你最有主意！”阿龙跟他并肩而立，两位少年看着面前的这片暗涛汹涌的海，胸臆中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的幻想。

大事业？其实在他们心中其实还是模糊的一片，仿佛带着光晕的模糊一团云，但是，却让他们笃定那就是美好的前途。

“阿龙哥，我们干脆结拜吧！”萧霖突然开口，阿龙看着他，哈哈一笑：“结拜？我不早就是你的大哥了吗？”

“可是那不一样，我们要正式结拜才算。我阿爸就我一个儿子，你阿爸就你一个儿子，我们要像书上说的那样，结拜成异性兄弟，这样天地为证，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弟！”萧霖郑重地开口，神情认真得像是个大人。

阿龙收了笑，点点头，两人跪下，冲着月亮拜了三拜，以最简单最古老的方式，结拜成了异性兄弟。

月光皎洁，洒在两位少年的身上，只是也许当时的月光都不曾想到，以后命运的纠缠会将他们带向何方……

“哈哈，阿霖，那这样说来，阿婉也是我的妹子了……”阿龙开玩笑地捶打了萧霖一下，甩了书包下去，当先跳下礁石。

“去！关阿婉什么事。”萧霖闻言立刻反驳，紧接着跳下，扑在他的身上，假装拳打脚踢。

“靠！我看你肯定是看上阿婉了，把她捧得跟公主一样，以后不娶她，你真的是亏大发了。”阿龙笑着反击。

“靠！不许胡说，今天你丫的怎么替那个杂碎说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萧霖笑骂了一句，揉身而上，将他压翻在沙地上。

“我还不是为你好，你还不知道那王凌家里多有钱，就怕他挨打了改天找人揍你！看你怎么办！”阿龙带了三分郑重地开口，龇牙咧嘴地揉了胳膊，阿霖这个死小子，每次打人都那么痛，即使只是假装打两下，还是痛得受不了。

真不知道那揍在王凌身上的三拳，那小子到底吃得消还是吃不消。

“切！——有种他来跟我打啊。我不打得让他老子都认不得他这个儿子，我就不姓萧！”萧霖无所谓地开口。

两个人嬉笑着一路向家里跑去，少年不识愁滋味，只一阵嬉笑怒骂，心情就又回到了一片阳光之下。

……

萧霖回到家里，卧室里传来一阵咳嗽，萧母的有气无力地声音传来：“死夭寿仔，又死哪里去玩了，不好好念书……咳咳……”

萧霖本能地又要吼回去，突然想起刚才阿龙说的自己阿爸冒险去走水货的事，不由闭了嘴，到了卧室门口问：“阿母，你又咳嗽了啊？晚饭吃了吗？”

屋子里的声音顿时停住了，半天才闷闷地开口：“吃了，你赶紧去吃，在锅里还热着一碗饭，也不知道早点回家，你阿爸打渔那么辛苦，你都不晓得用功……”絮絮叨叨的念着，含着贫苦母亲的心。

他默默听了一阵，到了厨房揭开锅，一碗干饭，上面有青菜，还有一条巴郎鱼。他坐在油腻的桌边，慢慢地吃。

头顶是厨房昏暗的灯光，脑中仿佛想了很多，又似一片空白。眼光不由扫向自己的书包，书包口露了一本粉红色的笔记本，上面工整清秀地划出一个人的名字。

林婉，阿婉……他忽然笑了。总有些美好的期盼，美好的梦想，一路支撑着他在这样阴暗的角落肆意地长大，像一头精力充沛的幼兽，默默积蓄着属于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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