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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公司的一天（第1页）

早上四点，高诚起床了。字面意义上从床上起来了，他一晚上没睡，整个晚上都在体会着被监视的感觉。他起身去厕所洗漱，看到镜子里自己因为焦虑而忘记摘掉的眼镜。他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的同时揉着因为整晚戴着所导致的印子。这眼镜是高诚以前所在公司的产物，那时候他还是开发部的副部长，通宵达旦地研究这副秘密武器。但是在它还未开发完成的时候，公司的主打产品大批次的出现问题，导致了公司的倒闭。后来据调查所说，是产品在设计之初就有的缺陷加上有人出卖公司导致的，从此高诚心灰意冷，远离了研发一线，投身到了宣传广告方面。而这个产品还未上市，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高诚的遗作了。它的主要作用就是扫描附近所有可能存在的监视设备。设计这件产品的原因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高诚把眼镜收好，放在了暗格里，仔细佩戴好了隐形眼镜。隐形眼镜正好可以遮挡住他整夜没睡的血丝。但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迟迟没有消失。不是电子设备吗，还是一直藏在死角？高诚非常相信自己的感知能力，而他的失眠症也同样来自他的高感知。有得有失吗？高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给眼角涂了一些遮瑕霜。如果是视野死角的话，那么无论如何都瞒不过监视着的人，至少不要让下属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高诚坐在电脑前，与医生互通消息。无论如何，至少要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在健康的状态。高诚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关闭了电脑，药会在下午送到家里。床呢？高诚想到这，拿出手机查看售后消息。在明天，眠羊公司会亲自派技术人员带着睡眠装置来高诚家里。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必须要查明是否是设备之间的冲突还是出厂就有的问题。高诚想到未知的监视者，或许是机械造物导致的电流声？无论如何，必须要查明是什么在看着自己，是谁要监视自己。是商战？还是私人恩怨？还是别的。高诚坐在电脑桌前发呆，从自己学生时代回忆到自己的职业生涯。如果是之前还在技术岗位的时候，因为产品得罪了对家公司，那么对方的boss因此来监视自己？不可能，侵犯他人隐私是大罪，如果被发现曝光，那么没人会信任这家公司。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技术，这点不会有人不明白的。

那么是个人原因的话，谁能不通过公司做到这一点呢？高诚把各个行业的技术龙头都想了一遍。不不不，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来搞我这么一个普通人吧。那么要往最糟糕的情况想吗，是政府吗？我们公司犯什么事了？无论如何，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怀疑政府是万万不可的。

再怎么想也只是胡思乱想，只能等他露出马脚了吗。高诚背靠着椅子起身，走到保险箱前大大方方地输入了密码，而从保险箱里拿出的是从前自己和部门的各位做的的总设计图。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这么大批量，这么严重的问题。这无论如何都说不通，毕竟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这个产品的人啊。高诚看着总设计师那一栏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心里出现了许久未听到的杂音。是你害死了那一千多个家庭，高诚。高诚，你逃不过的，你必须要为此负责，高诚。为什么负责？高诚得不出答案，手上随意地翻阅着设计图，事实上他根本没看着眼前的纸，只是从脑子里回顾那些设计罢了。

因为他设计的全方位式家庭隐私防盗设备，自动将六万家庭的隐私上传到公司云端，而公司云端的设备被黑客伙同公司内部人员盗取贩卖，让这些数据在网络上流传，进一步导致一千多个家庭的集体自杀，导致公司的解体和CEO的介错。而他呢，他当了个胆小鬼，部长承认了他修改了设计图承担了所有过错，他自己却删除了所有信息改名为高诚，靠着学生时期的履历和人脉转行去当了宣传部的精英，更进一步成为了主管。高诚，诚在何处？高诚一遍一遍问自己，永远得不出答案。

是那些家庭的幸存者来复仇了吗，高诚因为许久没有经历过的失眠，现在的精神非常不稳定。高诚的手停止了翻阅，他的眼睛盯着手上的设计图旁的注释。为保障家庭的个人隐私，本数据将以密钥的形式在云端内存储，储存时间不超过24小时，个人云端可保留七天。部长已经承认他修改了这些，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至今还没看到那份修改后的设计图，这就是意义。你永远不会看到的。

高诚大拇指搓着太阳穴，自我之间的对话对人精神的影响是正向还是负面的，世界上所有的事似乎只能得到因人而异的答案。他呆坐到五点四十，准备好了日复一日的工作。

六点，高诚到达了公司。“早上好啊，辉。”高诚还一如既往的早餐，唯一不同的是，豆浆换成了咖啡。“怎么改喝咖啡了，你不像那些需要咖啡因来补足每日活力的人啊。”辉今天来的很早，甚至早高诚一步来到了公司。“别提了，换了床之后睡得很不习惯，挺难受的。”高诚随便找了个借口。辉笑了笑：“原来你是那种换床之后就睡不习惯的人啊。要我说最好的床还是小时候八点就可以上床睡着的那张。”高诚不置可否，他随意找了个话题：“我们已经定好下一个宣传方向的主题，你那边怎么样，这个季度能准备好吗。”辉一瞬露出了略带严肃的表情，说：“一般的产品已经没问题了，保证比上个季度的更新更好。但主打产品或许要转变方向了，上头要我们做完全拟真的那种类型，还说什么据他的情报其他公司早已在研究这方面了。啊啊啊，一切都要推倒重来了。”辉抓着头发，很是苦恼的样子。不过，他转瞬之间又换了副表情，笑着问道：“什么主题，说说看吧，好让我们的产品显得没那么名不副实。”“新生吧，让大众使用我们的产品后有着全新的体验，让我们的产品看上去就像新生儿一样。至少一眼看上去就是新的东西，而不是老旧事物的组合排列。”只是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探讨。“新生啊，boss要求我们的方向就是推倒这些站在前人肩膀上做出的机器人，从零开始完完全全创造一个新的机器人怎么可能做到啊。公司用的不也还是基于之前老公司那会做出来的稍微更新一点之后的AI吗。”“互相加油吧，这个季度还长，没必要那么着急。”高诚虽然很清楚这个季度已经过了一半，没那么多充裕的时间了。不过为了安慰辉还是编了一个谎话。“啊啊，不聊了，还得继续去赶呢。”辉似乎来那么早就是为了赶进度。高诚在辉走后默默吃完了早餐，时间啊，史迪威的企划书还没交呢，自己是否太押宝在这个还仅仅只是想法的企划上了呢。

六点二十分，高诚坐在办公室里处理着并不繁忙的业务。他停顿了一下，拿出手机看到了新的消息。琴:上面决定要削减你们宣发的经费了，我今天要去宣传层告知你们，你记得准备一下。我是不会手软的。琴发了一个表情包。高诚扶着额头，单手打字回复：尽管来吧。琴回复了另一个表情包。

高诚停下手里的工作，双手撑着脑袋。为什么偏偏是新企划发布前，昨天老板的承诺又是怎么回事。今天似乎要变得很忙了。高诚把公司每个季度的财报拉出来看了一遍，从表格来看公司的收益是逐步上升的，而从市场份额来看，公司也在短短两年间占据了很大一块的份额。那为什么要削减我们部门的经费。又不好意思去问琴，等到琴来部门告知完后，那么一切都晚了，必须在这之前想到对策。部门之间的经费是互相独立计算的，所以不可能是因为研发部经费的增加而导致自己这边经费的减少。那么原因是在自己部门身上吗。上一个企划虽然看着夸张实际经费并没有那么高额，话是这么说啦，实际经费还是几乎全部吃满了。那么果然是自己这边花费和收益相比没那么高的原因吗。还是那群老骨头接受不了那么刺激的宣传方式呢。承认吧，你只是在那些企划里找那些有趣，符合你自己私心的企划而已。或许，那群老头就是看出了这点才要削减你的经费。

高诚努力抛开杂念，果然还是要让上层看到新的企划再决定吧，在此之前要让史迪威越早越好把企划书交上来，尤其是成本预估那里。想到这里，高诚直接给史迪威call了个电话。“喂，老大。”显然是被电话叫醒的史迪威声音很小。“你的企划书做好了吗。”高诚自认以自己对史迪威的了解，即使没有完全做好也差不了多少了。“还差得远呢，老大。”史迪威似乎刚从床上起来，“我看看，就只记一些想法而已，其他还一笔没动。”高诚想到昨天是自己让史迪威不用那么着急的。他扶着额头问：“你什么时候能来公司，我们在今天先把企划的雏形做好。”特别是成本那里，希望琴来到晚一些。“啊？那么着急吗，那，就半小时后见？”史迪威语气有点惊讶。“好，半小时后见。”高诚挂断电话，接着打开了上个企划书的内容。只是租了顶楼往下的三层用作为期三个月的体验馆而已，怎么成本会那么高。

七点，高诚和史迪威在办公室里探讨新的企划。“老大，我打算做一个以小机器人为开头，接着随着底盘转动，小机器人慢慢垒成一个大机器人再转一圈变回小机器人状态，这么一个循环的雕塑。位置就放在市中心广场上。”“驳回，这和主题有什么关系。”“那做成一个定格动画，小机器发售的同一天一个孩子诞生了，父母给孩子买了小机器人作为一岁生日礼物，小机器人和小孩同步成长，携手共进。”“驳回，绝对没有什么广告效果。”“那干脆做一个机器人游戏，外包给那些游戏厂商……”“驳回，史迪威，不要想着拿公司的经费实现自己的私心，想点实际的。”高诚皱着眉头，时间，时间真的还来得及吗。史迪威还在滔滔不绝他的想法，高诚驳回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高诚做了决定。“够了，我们去和政府申请，在整个城市的范围举办为期三天的节日。让拟真的儿童机器人跟着人类的花车在街上巡演，去深入人群和小孩子们成为朋友。最后一天在中心广场上做最后的演出，演出最后揭露孩子们这三天结交的新朋友的真相。”“头，这才是最不现实的吧。”高诚仿佛没有听到“为此我们需要把机器人的性能调整到最高，不能让孩子看出破绽，AI方面每个机器人背后都需要有个专家在背后随时进行调整。还有场地，演员，演出……史迪威，你来做成本预估。”高诚做出了指示。“啊？这，这会很高吧。特制型号的机器人，不少于三十人数的AI方面专门家，最重要是和政府方面的申请。啊，想想头就要炸了。”史迪威抱着脑袋，对解决这个难题露出了非常苦恼的表情。“没那么多，我们公司的机器人绝大多数都是一米到一米四之间，太高的机器人没有实用价值，只需要对普通的产品做些调整罢了。专家方面，公司的老员工至少有五十人，他们经过短暂的培训就可以当作AI背后的中之人，我们实际需要的经费只有请人演出和政府方面的申请。”高诚冷静地说。“那我去做。”史迪威回到自己工位，把企划记录下来。

九点，琴带着三个财政部的员工来到了宣传层。“各位，先暂停一下手上的工作，恐怕我有一个不好消息要带给大家。”琴把文件贴到白板上。“虽然文件还未正式下发，但经我们财政部对贵部门的调查，贵部门的经费似乎没有落到实处。所以，经上层和本部门决定，对宣传部的经费，做出削减决定。”

”等一等，琴部长。“高诚从办公室出来。”在此之间，先请你们看看我们部门的新企划。“高诚把打印出来的纸贴在文件的旁边。”这是我们部分下一个季度的主要宣发方式，如各位所见，我们的经费可以说全部用在了宣传方面，我们部门的员工绝无为自己谋利的私心。而我们的经费方面，虽然上个季度过度了一点，但本季度可以说正正好好。而下个季度，根据我们的成本预估，抛去主要企划的大头还有不少的一部分，除了可以用来放在平常的宣发当中，还可以用来打击对手公司的宣发。我们的经费绝不是无谓的消耗，每一笔都用在了实处。请您再多考虑一下吧。“

琴快速扫过写满企划和成本的纸张：”虽然我无意对你们的企划评头论足，但若是有孩童在这种大胆的企划中患上恐怖谷，更甚者产生了机器人PTSD，让社会对我们的产品产生恐惧，进而远离我们公司的产品，你又该负什么责任，高部长。“

高诚深吸一口气，说：”琴部长，您应该对我们公司的产品，对我们的技术更有信心才是。虽然我不是做研发的，但据我所知，以我们公司前身的完整AI技术，做到以假乱真不是什么难题，至于恐怖谷理论，我相信我们公司也可以一并克服这道难题。说到底，这还是下个季度的企划，技术日新月异的当下，谁也不知道科技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不是吗。“

”那好，我们聊聊上个季度的事。据员工反映，那个机器人体验馆似乎有很多你们宣传部的人在里面用公司的技术和经费做自己喜欢的机器人啊。包括机器人女友，那些炫酷的机甲机器人，还有人打算做巨大机器人？体验馆不应该是让大众体验到我们公司强大的技术的吗，怎么好像你们这些不需要体验的员工反而来享受了？“

”这……“高诚倒不是完全不知情，不过他记得他很清楚和属下说过了不要做得太过火了。难道，经费削减这下要成为板上钉钉的事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就是结果了。“琴拍了一下白板上的文件，”具体文件将在三天后下发，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说完，琴带着三名属下离开了宣传层。

”怎么办，头。经费都减了，这个企划还要不要做下去啊。“史迪威小心翼翼凑上去问。高诚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下午三点，沉默的高诚下班离开了。他在家门口收到了医院寄来的药物，和多年前他吃的那种相比多了几种。高诚收到了琴发来关心的消息，在回复没事之后高诚关掉了手机。

在晚上七点，高诚吃了药，他已经不去想这么多事了。终于，在晚上九点，他睡着了。

”高诚，我需要你的帮助。“梦中的声音是那么清楚。”我能帮助你解开监视你的真面目。“

高诚在睡梦里也从未有过如此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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