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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奶奶的水碗8（第2页）

文扬在不远处驻足，静静地注视着女孩儿散发的熹微，点亮雪花飞舞的夜空。两人相对无言，笑意浅浅，雪的静谧定格了时空。

“不要走。”文扬伸手挽留，女孩儿只留下一个娇俏的背影。

那背影，跨越时空。

......

“砰砰砰！”中洲平原文家村里，厚重的洋槐树院门上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娘！开门！”文扬耳畔隐隐约约传来父亲的喊声和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哐当！”门栓的声响。

门先是开了一条小缝，见是他们，奶奶赶紧把他们拽到屋子里，把小杨放到被窝里。朔风，舞动着大雪，在村子中间的东西路上盘旋。

“小扬咋了？”奶奶慈祥的声音传来，“头怎么那么烫？”

“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烧到三十九度五，打了一针，烧也退了。到了半夜又烧起来，现在，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梅子就让我背小杨过来。”

爸爸噼里啪啦地说着，拉过文扬频频伸出的软弱无力的小手，放回被窝。

“别慌！没事儿。小扬，不怕，等奶奶一会儿啊。”

奶奶迈开缠裹了一辈子的三寸金莲，三步并作两步，走进院子东边的灶屋。

她在熄灭的炉灶灰烬中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个烧得通体黑红的小砖块儿，又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碗，那乳白色瓷碗圆润如玉，光洁无暇，品相远非家里那些粗瓷大碗所能比拟。她又从筷笼里抽出一根筷子，用细线拴住一头，又将小砖块儿像秤砣一样吊在细绳另一端。

从水桶里舀了一碗水，奶奶端着水碗走进堂屋，放到文扬旁边的八仙桌上。左手大拇指沾了沾碗里面的水，盖章一般点在文扬的额头上，文扬的心头升起一丝清凉。右手平举筷子，细绳末端的砖块，秤砣一般纹丝不动。凝视着白玉色的瓷碗，奶奶神态庄重，口中念念有词。

“明走直，暗走环！”奶奶喃喃自语，手臂一动不动。

文扬迷迷蒙蒙，似梦似醒，惊奇地发现，静止的筷子吊着的砖块儿，在白玉色瓷碗上空，开始荡秋千一般来回摆动，循环往复，速度越来越快。

文扬迷迷糊糊，瞪大了双眼。

“明界走直路，暗界绕圆环。暗界走暗道，人暗各殊途！暗界自归暗，明暗勿相见！”言罢，奶奶抬起水碗，喝了一口，从文扬身上向门口喷将出去。

水雾漫天，一道白色微光，夺门而去。

“娘！烧退了！头不烫了，身上也不烫了。”父亲摸摸文扬的额头，又摸了摸棉袄之下的小肚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坐到床边。

“奶奶！我怎么在你家呀？”文扬如梦初醒地瞪大双眼，轻声问。

“没事，扬扬，”奶奶的额头轻轻碰了一下文扬的额头，那双大眼睛跳跃着煤油灯金色的光焰。“你看见不该看见的了，现在已经走了，没事了。”

“谢谢奶奶！”文扬微笑着，摆着小手。父亲抱着文扬，步履轻快地走出小院。

奶奶端起水碗，将水泼洒在了院子里的雪地上，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了一条暗淡的鸿沟。奶奶静静伫立，目送父子离去，手中的瓷碗映着白雪，珠玉一般微光凝结，宛若一轮皎洁的月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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