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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求必应室里终于可以点灯了。德拉科找到一盏半碎的灯,光亮昏暗地照在阿斯托利亚平静得甚至有点冷酷的脸上,一时间竟有些杂乱无章又灰扑扑的温馨气氛。
“不用谢。”
德拉科等着阿斯托利亚开口提她姐姐,可她竟除了一句冷冰冰的道谢之外什么都没说。阿斯托利亚眼神里的空洞本应由责怪与怨怼填满。
“你是在怨我没有把达芙妮一起带走吗?”
德拉科问完就后悔了。阿斯托利亚现在大约很生气,他还要撞到枪口上去招惹她。
阿斯托利亚抿着嘴笑起来,眼底倒有几分真实的笑意,“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你不知道。我们小时候从不吵架,在家里她笑得比我多。妈妈教我们认字,爸爸带我们骑扫帚,达菲一直让着我。你不知道,德拉科,你什么都不知道。”她说了一堆没头没脑的话,德拉科总觉得她是想让他更愧疚一点。或许格林格拉斯家是个幸福的家庭,可那也只是叛徒的幸福。
德拉科不说话,阿斯托利亚不管不顾地接着说下去,“达菲知道消失柜的事,但她一句话都没说。妈妈头一次发了那么大的火,达菲还护着我。你们都以为她很不堪,”她的眼睛映着灯光,映出打算把话说开的真诚,“其实她只是不喜欢你们而已。你们总是利用人——你、诺特,还有莱斯特兰奇,对吧?诺特永远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实际上他的手段才最高呢,邓布利多军被他玩得团团转,还有那么多人护着他、护着你。”
“西奥多不是那样的人。”除了这句话,德拉科说不出别的。阿斯托利亚那样平静,德拉科本该认为她在挑拨离间,却看到了她的难过和无处倾诉的心声。或许他应该感谢阿斯托利亚的信任,就像西奥多感谢他的信任那样。若是父母、舅舅和姨妈知道德拉科取得了一个格林格拉斯的信任,他们会作出什么反应?
德拉科可能会挨打吧。毕竟他正在救叛徒的女儿的命。其实德拉科真的不必还这个人情,他也不是善良得过了头(当然,他还是会为自己的善良泪目),他现在想明白了——阿斯托利亚的身上有许多人的影子,他想拯救那些人,也想拯救他自己的价值。斐克达姨妈就是这样救了德拉科。他或许做得很拙劣,但他就是想做。
阿斯托利亚是个很好的妹妹,这是德拉科自己的蠢话。
妹妹,妹妹……妹妹。
德拉科想起那个不到一个拳头大小、没有脸没有四肢也没有名字的他的小表妹,那个斐克达姨妈夜夜梦见的黑头发灰眼睛的小女孩。奇怪的是,德拉科从来没有把她和阿斯托利亚联系起来过,他的伤心倒是贯穿始终。西奥多比德拉科还要伤心,他们俩似乎在这方面还在攀比。
“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阿斯托利亚第一次咧开嘴笑了,她别过脸去看有求必应室里的杂物。那样的笑容大大削弱了她沉静的气质,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纯血家族最受宠的小女儿了。叩问意义是每一个筹码都会做的事,看来阿斯托利亚是个称职的筹码。德拉科忽然就难过起来。
阿斯托利亚的确是个很好的妹妹,达芙妮一定是这样想的。德拉科只能做个好朋友、好盟友,他做不了好哥哥,男友的角色也扮演得不怎么样,将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阿斯托利亚,”德拉科越想越难过,索性转移了话题,“等着一切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阿斯托利亚没有转头,半晌都没说话,像是在思考。德拉科等待着“治疗师”、“魔法部”、“留校任教”一类的回答,可面前的人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她注定不会说出那样普通的答案。
“德拉科,战争……是不会结束的。”阿斯托利亚的声音里有了些许哭腔,这是她第一次打破自己的平静。她大约是预见到了自己和家人未来的命运,才会感到足以让她卸下伪装的悲伤。
德拉科讶异于自己内心突如其来的柔软。他突然很想抱一抱阿斯托利亚,就像以往他见到他父母常做的那样。
德拉科还记得三年前的夏天,那时候生活还算得上舒心,卢修斯和纳西莎莫名其妙地翻出当初为德拉科择校的旧账,莫名其妙地打起冷战来。德拉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母亲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一头,父亲坐在另一头在《预言家日报》后偷偷观察她的反应,最后他放下报纸坐过去抱住了妻子,叫了一声“西茜”。纳西莎像个小姑娘一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笑了出来,他们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你说的对。”德拉科低声说。他保持着冷静,脑子里想的不是战争与和平,而是他不应该拥抱阿斯托利亚。他们只是同盟而已。
德拉科转着手上马尔福家族家传的戒指,有朝一日它也会戴到一个女孩手上,那个女孩极有可能是阿斯托利亚。其实也挺好的,不是吗?德拉科已经够幸运了,至少他比可能要娶个陌生人的西奥多幸运。他们比来比去,到底还是德拉科赢了,但他并不感到喜悦。他在惋惜什么呢?他不知道。
阿斯托利亚把手埋进手臂里抽泣起来。她抹去了泪水抬起脸,新的泪水又落下来。她又抿嘴笑了,又哭又笑的模样为她平添了几分不属于她的傻气。德拉科知道阿斯托利亚为什么哭,但他什么都不想说。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这样愧疚,这样想道歉。仔细想想,他现在的境况和两年前的西奥多有什么区别?
“我妈妈……我妈妈……”阿斯托利亚抽噎着,竭力想保持平静,“我妈妈不要我们了,德拉科,她是一个人走的……留下我们三个人……现在我只有自己了……”她终是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你还有我,阿斯托利亚。”
德拉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拍了拍阿斯托利亚的肩膀。这个动作并不是出于友情或亲情,德拉科自己也想不清楚。叛徒果然是叛徒,黑湖底的人鱼或许都比西尔玛格林格拉斯有人性。
阿斯托利亚哭得更厉害了。她捂着嘴,把抽泣声压到最低。她的头发本就扎得松松散散,一哭就更乱了。那个菊苣花发卡挂在发丝上摇摇欲坠,最终掉在了地上,发出很轻的声响。
菊苣本身只是调料罢了,也不知格林格拉斯夫人为何喜欢这种不入主流的花朵。那些乳白色的云母花瓣勾着银边,乍一看倒像葬礼上点缀的白花。真丧气,德拉科想,不过和现在的境况倒是挺符合的。死人只会多不会少。
德拉科把发卡拾起来,轻轻地为阿斯托利亚戴上。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因此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他为此感到了一些罪恶感。
阿斯托利亚的头发光滑柔软,不知怎地就让人想起《魔法史》里那些正面的女性形象来。这样的头发大约生来就要佩戴花环与冠冕的,如今却只戴着孤零零的不入流的菊苣花。德拉科莫名其妙地为阿斯托利亚感到委屈。
不仅如此,德拉科还莫名其妙地期待着阿斯托利亚能拥抱他。也许他作为年龄更大的那一个应该主动点,可他现在甚至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在这一刻之前,德拉科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如此渴望一个拥抱。
他又不是没抱过谁!他只是没抱过阿斯托利亚而已,仅此而已。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要德拉科想,他就有很多选择。西奥多走的时候他们就拥抱了,互相把彼此的背捶得咚咚响。
再说,以后还有得是机会呢。
阿斯托利亚在走出有求必应室时已经不哭了。他们再度牵起手时,德拉科意识到他在刚才或许应该做点十七岁男孩应该做的事才算没浪费了时间的。德拉科还想说很多话,尤其想问问阿斯托利亚跟那个哈珀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怎么成为阿斯托利亚心中可以一起去舞会的第一人选的呢?那个人选明明应该是德拉科。
想到这里,德拉科不免有些悲伤。他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感觉,这让他感到更悲伤了。不知为何,德拉科忽然觉得他很对不起阿斯托利亚,这份愧疚是独立于本就存在的愧疚之外的。
真令人泪目啊,德拉科真的快哭了。他可真是太善良了,以前他怎么就没发掘出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潜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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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良心的彤咕咕回来迫害德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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