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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感谢您的光临,作为报酬的这十块钱我就收下了,慢走。”
人界,藏在热闹城市的巷子尽头的面具店里,面小姐今天戴着沉思的面具,挥手送别了小客人,然后她转过身来,无奈地看着缩在角落里的黄泉无垢。“明明没有什么诉求,却还是天天往我这挂满面具的诡异小店跑的,恐怕就只有您一个人了吧,黄泉殿下。”
黄泉无垢的视线还在渐渐远去的小孩子身上:“你还真的什么人的生意都做啊,只挣十块钱,你不会亏本吗?”
出乎黄泉无垢意料的,面小姐声笑着,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没什么所谓亏不亏本的,有的人家财万贯,即使以一座别墅作为报酬都不会心疼,有的人一生清贫,十元已是最高级别的感谢,您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呢,再说了,我也不缺钱。”
看着面小姐桌子上放着的价值千万的香炉,黄泉无垢倒是毫不怀疑这点,“不过,给一个孩子你的面具真的好吗,他现在价值观还没有完全成型,要是你的面具影响了他……”
“我的面具,”面小姐轻声说,“它的言语即是客人心中所想,不论是善,是恶,它只会最真实地将它们反应出来,至于最后的选择,依然是由客人自己做出,若是不信,不如问问它吧。”她把刚刚挂上去的孩子的面具摘下来,用食指的指节轻轻敲了敲它,瞬间,面具像是活了一般,画上去的线条动了起来,好像它真的在暴怒一般,但一开口,却是与表情不相符的温柔:“小姐您找我?我的工作可没出错哦。”
“不是来批评你的,你做的很好,那个孩子确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不是吗,”面小姐夸奖道,“只是我们这里有位不太能理解你们工作机制的先生,正好你刚回来,能跟他稍微讲解一下吗?”
面具的线条扭曲在一起,然后又突然展开,红色墨水点上去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转,转向了黄泉无垢:“哦呀,是位先生,小姐以前可对异性没兴趣,我们的小姐可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好女孩哦~”
“谁让你说这个了,”面小姐敲了一下面具的眼睛,痛得它缩成一团,“给这位先生讲一下你今天工作的过程。”
面具委委屈屈地展开自己,开口道:“好吧,既然是小姐要求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吧!
那个孩子今年12岁,上小学,人类的读书机制我也不懂,反正就是一个叫小学的学校,他没有父母,一直由奶奶带大,在学校经常受同学欺负,又怕奶奶担心不敢告诉她,前段时间终于崩溃了,想要复仇,于是就来到这里,请小姐给他一张暴怒的面具,这样他在拿着小刀冲上去的时候就会没那么害怕,听听,把孩子逼到要拿刀子了,那些小坏蛋真是可恶。于是小姐就派我出去帮他,为我添上了他想要的愤怒。他兴奋地接过我,和小刀一起带到了学校。当他准备带上我的时候,我的工作就正式开始了。”
“你做了什么?”黄泉无垢等不及地追问。
“我在那孩子的耳边说:杀光他们吧,以绝后患。”面具作出了夸张的表情,“别这样看我,好像我是什么邪恶的化身一样,这是那个孩子心中所想,我只不过是将它们化作言语说出来而已,以自己的主观想法去影响客人可是大忌,我可是很敬业的。”
“那,那然后呢?”黄泉无垢听得入迷又着急,直接把面具抢过来拿在自己手里。
“后来?后来那孩子沉思了很久,他说:不行,我不能这样做。就把我还回来啦。”面具得意地说,“我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就是这样,”面小姐温柔地从黄泉无垢手里把面具拿回来,轻抚了它一下,线条慢慢又固定在了面具上,她把它挂了回去,“我们从不引导,只是阐述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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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今天来到底有何贵干呢。”沉默了一会,面小姐坐回来桌子后面,十指相对,沉思面具的眼睛看着黄泉无垢。
“没有贵干就不能来了呗。”黄泉无垢似乎有点生气。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这里面具太多,一般人都不喜欢待在这里,我之前也是这聘用了一个助手,没过两天他就跑了,说什么再待下去就要疯了,有那么吓人吗。”
嗯……心理素质不好的人确实容易被吓死,黄泉无垢瞟了眼墙上密密麻麻的面具,咽了下口水,“不,我觉得并不吓人。”
“那是因为您是黄泉之主,当然不觉得奇怪啦。”面小姐笑了,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了她对面的椅子,黄泉无垢赶紧走过去坐下。面小姐感兴趣地打量着正襟危坐的黄泉无垢,意识到自己要是不开口,他恐怕会永远这样杵着,直到变成一座石像,“那么您今天是来串门的?就像商业伙伴那样?”
“啊,其实也不是,”黄泉无垢终于活了,摆摆手说:“我今天是有事情想找你,顺便……真的是非常非常顺便的探望一下你。”
面具上的眉毛非常搞笑地扭成一团,面小姐说:“哦?那还真是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来顺便探望我呢,不过我一切都好,不需要别人的探望,说正事吧。”
黄泉无垢脸上有点热,只好咳嗽一下来缓解尴尬:“是,是这样的,昨天黄泉接受了大概五六个死者。”
“这不是很正常吗,黄泉每天都人满为患吧。”面小姐不为所动。
“不,这几个魔族的死法不普通。”黄泉无垢逐渐严肃起来,“他们虽然全部身中剧毒,却并不是因此致命,这几个人全部都是被利器刺死。”
“哦?莫不是方云城的居民,被当做试验品的那种?”面小姐开始感兴趣了。
“也不是,他们是南叶城的士兵,而且在检查他们的记忆时,我看到了……”黄泉无垢欲言又止。
听到这里,面小姐大概已经清楚了,“命运”开始了,慢慢地,一切都会走向正轨,走向那不可动摇的未来。“您在担心吗,担心您的弟弟。”
“嗯。”黄泉无垢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真可惜,我原本以为雨浪晴一是个还不错的人,以前我曾因为一些事情与她有过交集,她还很热心地帮助我来着。”
“她确实是个还不错的人,但这并不与她会做出这种事情冲突。”面小姐说,“但其实我并不是非常明白您为何要找我讲述此事,您应该很清楚即使您这样我也不会告诉您什么吧。”
“我当然再明白不过,”黄泉无垢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到椅子背上,“但你是目前为止,我唯一能放下一切抒发一下情感的人,如果你很在意我来打扰你的话,下次我就不来了,总是对你讲这些事,你也会徒增许多烦恼吧,抱歉。”
面小姐盯着黄泉无垢,沉默了许久,最后,她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不,我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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