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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万非头一瞥，恨恨地念出那几个字，「所以他找了人来轮暴我、凌辱我？」

「是。」男人颔首，「我是混黑道的，你也猜得到。顾诚跟著我们兄弟几个混了很久，那时他本来要杀了你，但我们觉得不妥。最後想到的最狠毒、最残忍的方式就是这个。」

补昨天的o（┘□└）o

似是而非43

万非觉毛骨悚然，肩微颤。

「出来混的，各种残忍恐怖的折磨方式都见过，顾诚是我们兄弟几个中最小的，其实最老实好心，他出生在顾家，没有我们哥几个的冷血阴毒，只是因晨晨的死伤透了心，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姐姐和顾家的心态太过强烈，一心只想著找到仇人狠狠报复。对你做的事也是某个手下提到的，顾诚听了，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认定这个方式再毒不过，最後就下了令、找了一群男人对你……」

听到这里，万非觉得好笑，对方的口吻倒像是在给顾诚做忏悔，仿佛他所做的一切用「仇恨」、「伤心」之类的就能抹去。

「他那时候年轻冲动，在家里备受宠爱，到了帮派里也是受手下景仰、受我们疼爱，就肆意地做他想做的。但对他打击最大的，可能并不是他姐姐的死，而是他在报复了仇人後，才发现了真相，知道自己报复错了对象。」

「如果他的报复计划可以再缓段时间，也许你就不会被牵涉其中。但偏偏在他一尝心愿以为报了大仇之後，才发现了真正的仇人，而他竟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我和你说过，顾诚好心善良，那不是骗人的。他知道真相後，极度懊恼自责，无法接受自己竟对一个无辜的人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於是他一直做噩梦，愧於见你又一直派人追踪你的消息，直到後来你辞职离开，他才暂时将对你的内疚和忏愧深埋。」

原来顾诚早知道了真相，那为何还要来接近他？万非不解。

「但是我们都错了，没了你的音讯後，顾诚失去了唯一用来惩罚自己错误的方式，好比拜佛却没了佛像一样，他没有途径摆脱自己的罪责，就以其他途径麻痹自己遗忘内心强烈的罪恶感。他吸过毒上了瘾，但被我们强制戒除；後来还染上了强烈的性瘾，每天都要和许多人做爱才能缓解痛苦，身体每况愈下，瘦骨如柴、面黄肌瘦，我们又只好送他去医院接受治疗；那段时间我很後悔自己当初未加阻拦，顾家的老人也伤透了心，顾诚平静了一阵子，但又无法彻底消灭心中的罪恶感，最後酗酒成性，大小的车祸出了无数、酒精中毒送院急救的次数更是惊人。」

兀自阐述的男人重重地叹口气，「万非，罪恶感和内疚感具有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以恶性爆发的时候，就毁了顾诚这个人。」

这段故事是万非始料未及的，他好像看到了三哥口中那个瘦得不成人形、脸颊蜡黄的男人，那形象与万非记忆中男人又男孩气的顾诚相差太多，他忍不住倒抽口气，心微微抽痛。

「这五年，你过得痛苦，顾诚也活在地狱里。与你再见面的时候，他的正常生活才开始了几个月。我知道你认为他是刻意接近你，但不是那样的。他其实没有真正见过你，照片或影像都记忆不深，而且他这几年的恶疾让他的记忆和健康都退化不少。你们刚开始认识的那段时间，他的确不知道你是谁。後来有一天他突然跑到我这里，来追问你的事，他才知道你是谁，我也才从那时知道你们竟然碰到了，还……」

「之後的事你也知道了，你们在一起是另一种悲剧，背负著仇恨、羞辱和伤害，注定了只能与痛苦和折磨相伴。我选择强行分开你们，避免悲剧发生的那一天，但是现在才觉得，命中注定，怎麽躲也是躲不过的！」

说到这里，三哥才如释重负地松垮了双肩，「万非，错误的报复折磨也好、强烈的赎罪心情也好，这五年中顾诚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即使是畸形的情感和原因，他也始终对你念念不忘。」

万非这刻，突然想到了叫「小艾」的男人曾说过，顾诚心中有个忘不了的、与他相似的男人，现在才发现原来就是他自己。

但这种立场的难忘到底该喜还是该悲？

胸口积压了太多情绪，难以道明或理清。万非将身体重量完全靠到椅背上，觉得这个故事宛如个梦，无法相信但又分外逼真。

他弄清了事情的始末和原因，也了解了顾诚万分自责和愧疚的心情，以及为他的罪行而自我折磨付出的巨大代价。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件事，若初识的顾诚真的不带保留，那後来被赶走又回到他身边的那个顾诚就不再是当初那个目的单纯的人了，他对自己的好、给予的承诺全都出於自责和悔恨。只要万非希望，顾诚会一辈子陪著他，顾诚说出这类话时，抱著更多的是为自己赎罪的想法吧。

这种念头令万非心头消散的乌云以另一种方式凝聚。

他对顾诚是何种感情，已经复杂到了极点，而且他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明白这个答案。

「你，能原谅他吗？我知道他做的事无法轻饶，但是万非，他所受的罪一点也不比你轻，他得到的惩罚也该够了吧？你说你要结婚生子，他就到处为你找合适的对象；刚才与你相亲的女人就是顾诚现在的心理医生，她说得对，你的痛苦是因顾诚而起，他的自我惩罚也是因你而起，你们心中的伤口也只有对方能够治愈。真正面对当初的噩梦，你们才能真的解放彼此，摆脱痛苦。」

「我们心中的伤口只有对方能够治愈？」万非喃喃地重复著。

他一直觉得，顾诚闯入他的生命正是以揭开「他被男人轮暴而恐惧男人近而无法亲近他人」这个伤疤开始的，他以为顾诚用他的温柔和爱情鼓励了自己，让自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现在他才意识到，真正的伤口从未愈合，而那唯一的解药或许仍是祸首的顾诚。

他该怎麽办？

观察著对方的表情，三哥最後道，「万非，顾诚想做的事我不会拦著。他埋首暗地为你找对象，你也可以假装不知情继续相亲，然後结婚生子。但是请你至少见他一面，他一个多月前又开始酗酒了，你给他一个解脱，好吗？」

万非困惑地略动脑袋，「我不知道，你别逼我。」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只想寻一片静心之地。

似是而非44

「万先生，想要喝点什麽？」

「啊？噢，橙汁就好。」

目光落到对面女子和善关怀的笑容，万非调整了心情，逼迫自己必须更认真地对待相亲的对象。

那天破门而出後，三哥再未找过他，他过回了平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