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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玉娘便暗恨不已,又想,若自己那时有个能帮扶的亲戚,他哥嫂便存了歹意,何干如此欺负到她头上来,而这陈家,可不就是个最好的靠山。
自己前世成了个蠢人,这一生再不可重蹈覆辙,思及此,便有心寻个依仗,进了屋来,瞧见当中榻上坐的老妇人,倒身便跪了下去,唤了声:“婶子,玉娘给您老磕头了。”
按说两家虽沾着亲,却八竿子打不着,虽说该叫一声婶子,磕个头,可如今不年不节的,王氏又听儿媳妇说,这个陈家的玉娘,是个不大爱说话儿的清冷性子,回头真她来了,吊着一张冷脸,岂不成了添堵。
心里正悔不该跟儿子提她,可这会儿人来了,也不能不见,因心里一早有了预备,玉娘这忽的一跪,倒让王氏颇为惊喜,且她亲热热的一声婶子,真正唤到了王氏心里去,王氏便觉眼前这个玉娘,怎就这般和自己的眼缘……
作者有话要说:
☆、人情世故
这一合了眼缘,王氏忙一叠声道:“快搀起来,不年不节的,作甚行这么大的礼儿。”冯氏亲把玉娘搀了起来,王氏拉着她的手坐到榻沿边儿上,就着外头的亮儿,仔细端详玉娘,见真真生的端正,肤白,貌美,乌油油的青丝挽在头上,戴一套赤金草虫式样儿的头面,鬓边插了一支纱堆的牡丹花,更显粉面上细弯弯两道眉,一双明眸似秋水含波。
耳畔两只坠子跟头面是一套的,身上大红遍地金的对襟儿袄,鸦青水紬裙儿,,如此穿戴起来既庄重又喜庆,更入了王氏的眼,笑道:“你娘倒真好福气,得了你这么个标志丫头。”
冯氏忙与她婆婆道:“老夫人成年在上京里住着,想来不知道,我那婶子去了几年了。”王氏便知自己说错了话,忙跟玉娘道:“你心里莫怪婶子,婶子如今老了,在京里头深宅大院里的住着,成日也不出个门,亲戚们走动的也少,也不知你娘没了。”说着又跟冯氏道:“虽说我老了,亲戚们但凡有个婚丧嫁娶的,也该让我知道知道,一味瞒着我,赶明儿更成了个老糊涂。”
玉娘自是知道这不过场面话,陈家族里人多着呢,真论起亲戚,这一枝儿,那一枝儿的正经亲戚也还数不过来,谁真理会她们这样的远亲,便道:“我爹娘无福一前一后赶着去了,跟我祖父只隔了个年,想是嫌我们,也不容我们多孝顺奉养几年,每每想起,倒是我的憾事,如今也无他法儿,年年到了忌日冥节,多烧香烛纸马的,也算我们的孝心了。”说着倒真想起自己娘来,眼眶有些红
王氏拍了拍她的手:“倒真是个孝顺孩子,快别难过了,都怪我,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些事了。”
陈玉娘抹了抹眼角,瞧着冯氏道:“倒是嫂子有福,有我婶子在堂,什么不知道的,也能询婆婆问问,不似我,爹娘走的早还罢了,公婆又去了,把家里的事一股脑仍在我手里,我才多大,何曾见过什么世面,初初掌家的时候,真个手忙脚乱的,便这么着,也被我管了个稀里糊涂,我家那位,想来嫂子听继保哥提过,是个甩手不管事的,倒不似他的家一般,成日在外头不见影儿,便家来也就站站脚儿,又不知哪儿混闹去了,公婆在时还有个拘管,如今可是放了鹰了,几日摸不着影儿也是有的。”
冯氏听了笑道:“男人家哪个不如此,横竖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多好的娶进了家也寻常了,总还是瞧着外头的好,被那些勾魂儿的勾了去,能识得家门朝哪边开就成了,你还求他日日守着你不成。”
王氏道:“可是。”拉着玉娘的手道:“他不在家,你若没人说话儿,就上我这儿来,我是个爱热闹的,成日屋子里都是人,说说笑笑的一天就过去了,便我赶明儿回京去了,还有你嫂子呢,自家亲戚该着常走动。”
玉娘正想如此,忙答应着,说了会儿话儿,老夫人就说要抹骨牌玉娘冯氏陪着耍了会儿子,便近了晌午,玉娘待要告辞家去,王氏只是不放,一叠声让下头置办酒席上来,说娘们几个今儿要吃上几杯乐一乐。
玉娘推脱道:“家里头没人呢。”冯氏却只管扯着她的手道:“你莫哄我,你那府里何曾有什么事,便有事,家里的管家婆子可都是吃闲饭的不成,今儿老夫人欢喜,必要吃上几杯酒才放你去。”说着,拉玉娘坐回到炕上。
玉娘见走不脱,只得坐下,一时下头摆了酒菜儿上来,玉娘待要起身与王氏布菜添酒,被冯氏按下道:“今儿你是客,哪有劳动客人的理儿,只管陪着我们家老夫人坐着就是了,有我呢。”
玉娘倒不想冯氏是个如此敞亮的人儿,又一想,前世的自己成日在府里躲清净,恨不得谁都不见才好,哪里走过什么亲戚,如今想来,落那么个结果也不全怨人,也该怨自己不通人情世故,想人活在世上,又不是一个人,自来要应酬往来,如此,遇上事儿也才有个帮扶,只跟她上一世般,只顾自己清净,末了的结果,也由不得自己了。
玉娘越思越想越通透,重活了一世,倒仿佛把什么都看明白了一般,一时饭毕,吃过茶,玉娘见王氏有些困乏,忙起身告辞。
王氏拉着她的手叮嘱:“没事儿就来说话儿。”玉娘忙着应了,从陈府出来,就见平安在外头候着,见了玉娘磕了头道:“爷让奴才来接娘家去。”
玉娘见平安后头的软轿,不免愣了愣,平安多精儿,忙低声道:“爹怕那车颠簸,这才派了奴才来,说让娘做轿子家去呢。”
秋竹低声在玉娘耳边道:“可见爷心里惦记着娘呢。”玉娘也是没想到,往常哪见柴世延如此体贴过,还怕她颠簸,便她病卧在床,他还不是去外头院中一味高乐,只不过昨儿依了他,倒跟换了个人似的,怪道他那么精明个人,末了却死在妇人手里,可见这厮是个色中饿鬼,只随了他那些事,便一万个事儿都能应的。
平安见玉娘坐进轿去,让婆子跟着轿,他自个瞅见四下无人,伸手扯了秋竹的衣裳角儿,盼着她跟自己说句话。
秋竹却唬了一跳,心道,青天白日大街上呢,这般拉扯落到旁人眼里成了什么,忙着甩开他,几步便上了后面的车。
平安扯了空,楞在原地半日才回过神来,这一路心里越发忐忑,暗里疑心,莫非秋竹动了意要跟着爷了,不然,怎连话儿都不跟他说了。
越想心里越忐忑,有心拉住她问过清楚,奈何秋竹不搭理他还罢了,只自己一挨近,她便躲的远远,平安越想心越灰,到了柴府大门首,连脑袋都耷拉了。
秋竹瞄见他那样儿暗里好笑,扶着玉娘进二门到上房来,刚迈进远门,就见小荷跐溜一下从那边厢房里斜刺啦的钻了出来,见了玉娘,匆忙忙见礼。
玉娘略定下神来,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遭,只见身上衫裙儿都湿了大半,贴在身上显出身段来,真真勾人,玉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却当不知道一般,往厢房里望了一眼问她:“谁在里头?”
话音儿刚落,厢房的门从里头打开,柴世延迈脚走了出来,显见是沐浴过后,头发还散着,腰带也未见束,松散散披着件道袍,噙着个笑望着玉娘道:“可家来了,倒让爷候了这大半日。”
却说柴世延,唤了贾有德与他在铺子里点货对账,直弄到近晌午,柴世延便说寻个酒肆吃酒,贾有德却道:“在酒肆中吃酒干巴巴的有甚乐处,不如去院中吃,叫俩个粉头弹唱递酒岂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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