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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学家沉湎在三幅画中,不停地评论着梁晓秀的画。在他看来,宋氏快餐店的最大亮点就是那些画,而不是宋代卷饼。他一再鼓励梁晓秀尽快把另外三幅画画出来,挂在另一面墙上,那样快餐店的装饰才算完美无暇。
宋福禄这时觉得汉学家脑子可能出了问题,他对画的关注程度远远超过卷饼,那分明是主次不分,颠倒了次序。在一个小时时间里,除了画,汉学家什么都没谈,好像画才是小店最重要的东西似的。
汉学家说:“你们等着我,我去街上买几个画框,先把这三幅画装到画框里,然后挂在墙上。”说完,他开车走了。
汉学家一离开,宋福禄便说:“晓秀,你不觉得这个汉学家脑子有问题吗?”
“怎么了?”梁晓秀倒没觉得汉学家脑子有什么问题,她只是认为汉学家过于喜欢她画的画。
“你看他,一说起你的画,他什么都忘了,好像我们开的是画店,而不是快餐店。他怎么对画那么上心呢?我就不明白这老外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他喜欢画呗。你还能不让他喜欢画?”梁晓秀不以为然。
“可是我们不能让他任着性子没完没了地谈论画呀!你看,他现在出去买画框,一会儿回来还得和你谈画,你不烦吗?”
“人家那是好心好意,我们不应该烦呀。再说,这三幅画装上画框,效果肯定会更好,这对我们的小店也挺重要。你说是吧?”
宋福禄暗暗想:小店有没有生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这么简单的道理汉学家怎么就不明白呢?而梁晓秀也附和着汉学家说话,她不会也对绘画着迷吧?
不到半个小时,汉学家回来了,他从汽车后背箱里取出6个画框,宋福禄和梁晓秀帮他把画框搬到店里。
汉学家把一个画框放到餐桌上,打开画框后面的专用纽扣,装进了一幅水墨画,然后又把画框钮扣扣上,重新挂在墙上。
《宋饼图》水墨画装上带玻璃的画框后,看起来效果果然不一样了:那幅画显得华丽、深邃、神秘。
“怎么样,效果不错吧?”汉学家脸上挂着满意的表情说,“我挑选的是最好的画框,与这幅非常相配。”
“这画框挺贵吧?”宋福禄看着镀金的画框不安地问道,心里想着不管汉学家花多少钱,他们将来都得还给人家,他可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50欧元一个,是那家画店里最贵的画框,”汉学家说,“我想宋氏快餐店的画就得用这种高档画框装饰才能体现出画的美感和意境。”
宋福禄真想说,诺阿让先生,你不要再为我们做主买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我们不需要,但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
梁晓秀却觉得汉学家做得很对,那些画装上画框后就是不一样,顿时上了档次,好像是名画。她站在那幅画的面前欣赏自己的作品,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汉学家又把第二幅和第三幅画都装到画框里,一一挂在墙上,站在那里欣赏三幅画。他那神态、那种专注的劲头,就好像在欣赏世界名画一般。
“诺阿让先生,我们还得布置餐桌呢。您看看我们的餐桌餐椅吧。”梁晓秀提醒说,她这时也觉得汉学家太投入了,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画上了。
汉学家这才回过头来看梁晓秀布置餐桌餐椅。
他们的快餐店很小,只能放下两张餐桌。梁晓秀取出从餐馆带来的两个米黄色的餐桌布,铺在两个餐桌上,又在餐桌上摆了两个烛台,两个玻璃花瓶,花瓶里倒上水,插进了几朵百合花。之后,她又把8把餐椅整整齐齐摆放在两个餐桌四周。
“诺阿让先生,您看这两张餐桌布置得怎么样?”
“挺好,”汉学家坐在一把餐椅上说,他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在大广场上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把目光落在了墙上的三幅画上,久久凝视着,一言不发。
宋福禄这时觉得汉学家脑子肯定出了问题,否则他不会那样神情恍惚,始终盯着那三幅画看。
梁晓秀始终注视着汉学家的眼光。她看到汉学家看了好长时间画,然后才把目光落在餐桌上,用欣赏的目光把餐桌扫了一遍,紧接着目光又落在另一面墙上,那面墙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汉学家的眼光显得很失望的样子。
梁晓秀这时提醒说:“诺阿让先生,等我把另外三幅画画出来,挂到那面墙上,那面墙就好看了。”
“正是那样,”汉学家似乎惊醒了,他说,“我买的这三个画框尺寸和另外三个画框一样大,你就画同样大小的画,这样两面墙上悬挂的画就协调平衡了。”
汉学家说完那句话后站了起来,开始在店里踱步,他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
梁晓秀不便打扰他,站在店里的一个角落里,望着他。宋福禄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汉学家,眼睛随着汉学家的走动不停地跟着他,担心他会想入非非。
“这才是完美的装饰,真正完美的装饰!”汉学家忽然说,好像他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似的。他的表情庄重严肃,相依为严肃的教师。
“您是这样认为的?”梁晓秀问道。
宋福禄插进来说:“诺阿让先生,我们的快餐店还没拿到营业执照呢。我们是不是去企业登记处问一问呀?”他实在忍不住了,想提执照的事把汉学家的思绪拉回来。
“有了这样完美的装饰,宋代美食一定会得到人们的认可,”汉学家所问非所答,“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宋福禄此刻认定汉学家的脑子确实出了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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