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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对此也不以为意,元春的嫁妆其实挺丰厚了,整整六十抬的嫁妆,都不是那种空架子,装得都挺满当,当初王氏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可是大不如元春的。
贾元春也不想想,她在宫里那些年,耗费的那些银钱,够送几个她出嫁了,她却是无功而返,回来还想着丰厚的嫁妆,也不知道哪来的脸面呢!
添妆礼之后没几日,便到了贾元春的出嫁之期。西宁郡王显然跟皇家隔阂颇深,这等迎亲的事情,世子也没有回京,直接就是派了金家的族兄弟代替,然后一路护送贾元春一行前往平安州,甚至不打算在西宁郡王在京城的王府停留片刻。
贾元春哪怕是嫁到王府做继室,准确来说,也算是高攀,因此,其他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王氏倒是有些不甘,但是这等大喜的日子,总不能闹腾起来,回头还是女儿脸上难看。何况,若是西宁王府不够诚心,如何能够有那般丰厚的聘礼?因此,也是按照规矩,看着专门请来的全福人给贾元春绞了脸,上了妆,盖上了鸳鸯戏水的红盖头。
贾宝玉作为贾元春的亲兄弟,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能干的时候,直接就背着元春出门,门外,西宁郡王府迎亲的人已经在等着了。
林母这边却是没什么事情,她是贾家的老太君,元春从自个院子里头出嫁,喜宴摆在荣禧堂,离荣庆堂都有一定的距离,她并没有亲自去送贾元春,反正只有别人来拜见她的,她却是不需要出面招待客人,因此,只是留着几个女孩子在身边说话。等着听下人说贾宝玉背着元春出了门,林母才轻叹了一口气。
林黛玉如今对林母的情绪已经很能够体会了,这会儿便问道:“外祖母,怎么大姐姐嫁给西宁郡王世子,你似乎一直不怎么高兴?”
林母摇头道:“你二舅妈和大姐姐都被王府的富贵给迷花了眼,却是不肯多想这里头的道理,西宁郡王府,那绝不是什么良配啊!”
林黛玉却是颇为敏感:“因为是异姓王的缘故吗?”
林母一向不愿意在林黛玉面前表现出自个的异样来,因此只是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开国以来,四个异姓王,如今也就是西宁,南安两家还有兵权,皇家哪有不忌讳的道理,若是知机的话,交出兵权,如北静郡王一般,也不失富贵。还有我隐约听说,西宁郡王世子姬妾颇多,还常有人入府,内宅难免混乱,之前那位世子妃积郁而亡,说不得也有宠妾灭妻之事,元春年纪不小了,论起颜色,自然不比年轻的小姑娘,论起情分,又比不上之前入府的老人,如此,进门之后难免艰难!而且,西宁王府这般着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可是你二舅母和你大姐姐都愿意,你大姐姐又自负手段,我又怎么好随意浇冷水!”
林黛玉听了,难免暗叹一声,说道:“外祖母不过过于忧虑,玉儿瞧着大姐姐是个聪敏的,宫中几年尚且过来了,何况是王府呢?”
林母一笑,说道:“玉儿这话说得倒也有理!说起来,玉儿年纪也不小了呢,也不知道还能留你几年!”
林黛玉被打趣过几次,也不像原本那般害羞了,只是笑道:“外祖母难不成是嫌孙女烦了吗,那孙女可就要伤心了!”
林母伸手拍了拍林黛玉的手背,笑道:“我怎么会嫌弃玉儿你呢,我啊,恨不得玉儿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呢!”
林黛玉接口道:“那玉儿就一辈子留在外祖母身边,孝顺外祖母!”
林母笑得合不拢嘴:“好,那外祖母可就等着玉儿的孝顺了!”湘云三春也是在边上讨好奉承不已。
口中不住奉承,探春却是对贾元春的婚事欣羡不已,贾元春嫁过去就是世子妃,回头西宁郡王过世便是郡王妃,这是何等风光荣耀。探春跟薛宝钗一般,也是颇有些青云之志的人,这会儿却是已经开始琢磨着自个的婚事了。
只是探春也明白,自个的婚事,归根结底还是攥在王氏手里,王氏可算不得什么慈悲人,她能为了元春费尽心思,可不代表她也能为了自个这般费心。
邢氏倒是为了迎春来了一场呢,好在迎春这边顺利非常,可是迎春出嫁之后,以大房与二房的关系,甭指望邢氏为自个出力。这般想着,探春难免有些灰心。
迎春对此却没什么想法,她别的不行,但是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她这样的性子,你就算是给她铺好了青云之路,她也是没那个能耐的,因此,只要日后有个清静日子过,夫婿到底是不是出息,有多大的家业,她却是不甚在意的。
至于惜春,她年纪最小,自然还没到想这事的时候,只是,她虽说性子冷清,却也是个明眼人,王氏和元春也就罢了,元春年纪不小了,着急出嫁也是正常的,西宁郡王府那边好歹也是王府,却是这般着急,从订亲开始到现在,加起来才两三个月时间,放到讲究的人家,这会儿只怕才刚刚下定,这里头若是没什么猫腻那才叫怪了。
只是,就像是林母说的,被富贵蒙了心了,你就算说得再多,人家也只会觉得你拖后腿,你又能如何。惜春跟元春可没什么感情,对元春的一些做派也颇为厌烦,因此,这会儿不过是坐在一边,也不多说什么。
至于湘云,更是没什么想法了,元春虽说是她未来的大姑子,她嫁得好,日后贾宝玉也能沾到点光,嫁得不好,也没什么妨碍。史湘云看着天真无邪,实际上,却是个早熟的,自打跟贾宝玉有了婚约之后,史湘云身边的嬷嬷就会跟她说一些相关的事情。比如说婆媳之间的关系,还有姑嫂之间的相处。
王氏一向不怎么喜欢她,史湘云也是知道的,不过,王氏失势,史湘云也不怎么将王氏放在心上,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探春这个小姑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是庶出,王氏对她也就是面子情而已,她日后只有讨好自个的份,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真的表现出来。结果,元春却回来了,元春是贾宝玉一母同胞的姐姐,对贾宝玉也有不小的影响。
因此,史湘云还真不敢对元春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如今好了,元春远嫁离京,就算日后对自己有什么不满,难道她还能手伸到京城不成,史湘云只觉得顺心非常。至于元春日后过得怎么样,她这个未过门的弟媳难道还能插上手不成?
只是,王氏出了个做世子妃的女儿,难免在家嚣张了起来,话里话外,自个女儿女婿如何如何,府里一些眼皮子浅的,也有一些愿意投靠王氏了,叫王氏顿时得意了起来。
邢氏瞧着极不顺眼,每每见到王氏那张得意的脸,就恨不得一把抓过去,这日,王氏在那里说分到她那边的份例不妥,叫下人去找邢氏分辨,邢氏忍气好几天了,如今顿时爆发起来,直接找到了林母这边。
“老太太,这家我是管不下去了,弟妹也不瞧瞧,元春出嫁,公中出了多少,迎春这边也在备嫁,流水的钱往外花,如今公中哪有多少银钱,我也没少了弟妹的月例,一应供给,都是按照旧例在走,原本弟妹也没说什么不对,如今却在那里挑三拣四,嫌这嫌那!”邢氏唱作俱佳,在那边诉苦不休,“老太太,我就是个继室填房,那也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是正经的嫂子,可自从大姑娘嫁到了郡王府,弟妹如今愈发瞧不上我这嫂子了,老太太,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王氏也在那边辩驳:“老太太,我什么时候瞧不上大嫂了,只是下头那些下人捧高踩低,见我不管家,就将我这个二太太往死里作践啊,瞧瞧送来的衣料炭火茶叶什么的,没一样好的。我的元春啊,你知道你娘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林母冷着脸,说道:“多大的人了,还要不要脸面了,这点子小事,也能闹腾成这个样子!老二家的,这衣料炭火茶叶又怎么了,就像是你嫂子说的,往年不都是这样吗?便是我这里,也是差不多的东西,怎么,我老婆子能使,你就不能使了!别说什么元春,元春别说是世子妃,便是做了皇妃,那也是我孙女,你还是我媳妇,没什么人家,叫媳妇越过婆婆的!”
王氏一呆,她可没想到林母竟然完全不吃这一套,林母在家腰杆子硬,靠的可不是娘家如何,荣府外头能挂着敕造荣国府的牌子,那是因为家里还有个国公夫人在!林母如今这身份,在家是超品的诰命,这个诰命靠的是过世的贾代善,跟贾赦贾政没有任何关系!
元春再如何也是出嫁女,出嫁了之后,她就不是贾家的人了,任她多高的身份,没个合适的理由,也不能插手娘家的事情。何况,王氏的份例的确也没多大问题,只不过是不如王氏自个管家时候的罢了,那纯粹是王氏自个损公肥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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