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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进了玉棠斋的明间,就有一名二十多岁的宫女走了过来,头上梳着鬏髻,身穿月蓝素色珠边袄,下系藏青百裥裙的,长相中等,正是当初随着贤妃一同入宫的家生子含薇,如今,她也是永和宫里的首领大宫女,在外面行走,任谁都要尊敬几分。
“奴婢含薇见过老太太,太太。”含薇一见到太夫人她们,立即含笑行礼。
“都是一家人,含薇姑娘何必免礼?”太夫人还没等她屈膝拜下,就立即虚扶一把,让她起来,态度温和至极。即便含薇是侯府家生子,但她已经进了宫,就绝对不能小看。
含薇也顺势站了起来,扶着太夫人的手一边往里面的西暖阁走,一边说道:“娘娘一直在念着老太太呢,所以,特意让奴婢前来迎接您呢!”
苏婉低调地走在两人后面,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苏婉明白,下人的态度,大都代表主子的态度,而含薇只有最初见面时,看了她一眼,之后就便彻底将她当成了隐形人。她便知道,贤妃娘娘对自己印象恐怕不怎么好。
到了西次间之后,就见一名美丽端庄的年轻女子,端坐在暖榻上,她身上穿着大红缎面花鸟纹样刺绣对襟大衫,镶金边石青缎面金龙戏珠云纹刺绣霞帔,黄缎绣五彩凤凰牡丹云团花圆领袍,下系一条猩红缎面五彩连波水纹鸳鸯刺绣百褶裙,端得是富贵威严无比,一身皇家气象,正是身为四妃之一的贤妃娘娘。
此时,暖榻前做就放了两张锦垫,直到苏婉跟着太夫人一起行礼参拜之后,贤妃娘娘才忙命含薇将太夫人搀扶了起来,并赐座上茶,苏婉也斜签着坐了,一举一动都谨守礼仪,并不逾越。
贤妃娘娘先是跟太夫人说了会儿话,问了问侯府里的情况,这才将眼神落在了苏婉身上,笑吟吟地说道:“这位便是本宫的那位大嫂子吧?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
苏婉连忙站起身来,屈膝回道:“臣妾苏氏见过娘娘,当不得娘娘如此称呼!”
贤妃娘娘含笑收回了目光,接过含薇递过来的茶盏,漫不经心地波动一番,才缓缓道:“你既然已经嫁给了本宫的大哥,自然就是本宫的大嫂了,这有什么当不得的?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把自己当成昌武侯夫人?”
苏婉蓦地抬起头来看向贤妃,却见贤妃虽笑意盈盈,眼中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苏婉心中一紧,连忙垂下头,说道:“娘娘何出此言?妾身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没有最好。”贤妃收回目光,轻抿了一口茶,将茶盏递给含薇,又继续说道:“你也不是年少无知的孩子了,应该知道,你嫁进侯府代表了什么,所以,本宫希望你以后做任何事情前,都要为侯府的名声多想想,顾全一下大局,谨言慎行,该忍耐的时候就要忍,不能忍的时候也要忍。你也别觉得委屈,谁让你是昌武侯夫人呢!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
见苏婉恭谨听训,贤妃娘娘对她的态度也十分满意,微微一笑又继续道:“这次你向宝铃县主动手的事,就给侯府和本宫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不过,念你是初犯的份上,这次便饶过了你,若是再有下一次,别说侯府不饶过你,就是本宫也不会善罢甘休。”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是极为严厉了。
贤妃娘娘这番责难虽不算太重,但她却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训斥人,而且还说得这么直白,不留情面,连敷衍一下都不屑,显然,在她心里,根本没有把苏婉这个昌武侯夫人当一回事。
这情况就有些严重了。要知道,即便是皇帝嫔妃,谁也不能随意斥责重臣之妻,更何况苏婉还算是她的大嫂。
贤妃娘娘的这番话,已经不是不给苏婉面子了,而是直接把她的脸面往地上踩,用这种方式,明晃晃地告诉众人,她不承认苏婉的身份。
此事传出去之后,以后谁还会瞧得起苏婉?
而且,这恐怕也是贤妃想要跟苏婉撇清干系的一种手段,目的就是要做给大长公主殿下看的,她要告诉大长公主,她跟苏婉不是一路人。就算苏婉在外面闯了祸,也别连累到她身上。
苏婉又不傻,又岂会不知贤妃的态度到底代表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应该羞愤,但她却愤怒不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就是愤怒也无用,难道她还能像打宝铃县主似的给她几巴掌?显然不可能,除非她不想活了。所以,她的心情十分平静,连表情都平静淡然,仿佛被贤妃责难的人不是她,而是旁人一般。
“是,妾身记下了。”苏婉听自己如此说道。
这并非逆来顺受,只是暂且忍耐,目前的情况,还容不得她任性。
见苏婉如此波澜不惊的样子,贤妃不悦地皱了下眉头,以为她在敷衍自己,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她没这个胆子,极有可能是她吓傻了,便不再放在心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等你从宫里回去之后,就立即去英国公府上赔礼道歉。”
苏婉垂着头没有说话,嘴唇却微微抿了起来,她会去英国公府,但绝不只是道歉,有些事,她也该跟英国公府掰扯清楚了。
“本宫有话要单独跟昌武侯太夫人说,如意,你带昌武侯夫人去后面的御花园走走,小半个时辰后再回来。昌武侯夫人不大懂宫中礼仪,你要及时提醒她,别冲撞了贵人。”
贤妃的话语中带了几分嘲弄,若非为了向大长公主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才不会召小苏氏进宫,给她这份体面。
“是,奴婢遵命。”一名长相俏丽,头绾双环髻的宫女,恭敬地应了一声,这才走到苏婉面前对她说道:“夫人,请跟奴婢来吧!”
苏婉自然不会违抗贤妃的旨意,恭谨告退之后,就顺从地随着如意出了永和宫。
与其在贤妃面前讨人嫌,还不如早早远离她的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贤妃让她去御花园走走,但苏婉却不打算进去那里。因为这御花园是后妃们的地盘,遇到她们的几率实在太高,那些人她也得罪不起,倒不如老老实实找个地方窝着,只要捱到出宫的时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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