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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传一拍大腿道:“问题就出在这儿,秦姑奶奶非但没有生气,还一直瞧着人家笑,就像是……就像是看上对方了。夏谦说要带她去玩儿,秦姑奶奶也同意了,还说让我先走,她晚些再自己回来,两人仿佛久别重逢的老友,肩碰着肩一同离开了。”
谢尽欢更觉得李传这话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啧啧摇头:“不对啊不对啊,夏谦再好看,也比不上梁王爷,秦鹿这是转性了?!”
贪贪听到这儿,轻轻眨了眨眼道:“秦姑奶奶主意多,会否另有打算?”
谢尽欢思前想后觉得不对,秦鹿虽然武力值不错,可她行事总冲动,本来好好地去调查胡殷儿,怎么又和夏谦扯上了关系。谢尽欢不止一次见过夏谦,夏谦是人,与妖魔鬼怪都没沾边儿,身边就连个被他打死过的冤魂都没有,怎会招惹秦鹿跟他离开?
谢尽欢猜,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是秦鹿被撞后又被调戏,憋着招,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动手削人呢,要么就是……她真的看上夏谦了。
虽然舍不得,谢尽欢还是觉得这事儿得与梁妄说,以往办事儿,两人都是一道的,现在只来了一个,他心中总觉得不安,所以作别了贪贪与李传,谢尽欢牵来了院子后头的老驴,一鞭子抽在驴屁股上就往轩城的方向去。
谢尽欢猜错了一点,秦鹿这回还真不是冲动。
她虽容易冲动,却也极少办错过事儿,只有先前跟在梁妄身后的几年因为不懂错过几回,后来被梁妄罚过了,渐渐也就记下了,这几十年读书写字修生养息,跟着梁妄一起听曲儿焚香,坐而论道,她没少定下性子。
若非是夏谦当真有古怪,她又怎么会大半夜跟着陌生男人一同离开?
秦鹿在夏谦的脸上,看到了与胡殷儿脸上相同的东西,就连两人身上的气味都一样,但她不能断定,所以也不会妄下断论,跟着夏谦,也不过是想要深入查探一番。
夏谦以为秦鹿是个富家千金,带着家仆出来玩儿的,恐怕也不是卓城人,否则不会不认得他,千金不通世事,故而单纯好骗,他才不过只说了几句话,这姑娘就傻愣愣地跟着自己走了,也不怕接下来发生的事儿。
秦鹿虽然还是一身男子装扮,头发却已经散乱下来了,她用银簪随意挽着,几缕挂在了鬓角,一张脸长得非常具有迷惑性,看上去便是清纯无害,温婉懵懂的样子。偶尔抬眸朝夏谦看过去时,那双眼里满是街上倒映入瞳中的灯火星光,煞是好看,将夏谦的心都给看化了,直想将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夏谦虽说好色,却也懂得浪漫,难得碰到个不知情趣的,为了有意思点儿,自然要带对方多几个地方玩耍。
卓城之外有明江,明江环在了万色楼那一排秦楼楚馆的边上,江上还有几艘画舫,都是有钱人包下来玩耍用的。
现下万色楼还在热闹着,天虽晚了,但明江两边的灯火还未熄灭,江上画舫依旧传来几声高歌,夏谦带着秦鹿去了那儿,走到江边上领对方去画舫,自己先上了船,再伸手去牵秦鹿。
秦鹿看着满江灯火,红蓝交错,摇曳在水中的倒映里斑驳如星,分外好看,身后秦楼楚馆内的小曲儿声依旧响亮,以万色楼为首最为热闹,二楼还有几个不用招呼人的姑娘,挥着手帕对街下刚路过的男子招呼,叫那些昨日已经榨干荷包的男人再上去耍耍。
夏谦笑得彬彬有礼,当真像是个多情的公子哥儿,秦鹿没让他扶,自己跳下了画舫,瞥见身后还想跟来的几个魁梧家丁,似懂非懂地问了夏谦一句:“怎么这么小的船,不是只你我在上头游江看景吗?还让这么多人跟着啊?”
夏谦心想这还真是羊急忙想要跳入虎口,他本不欲在画舫上动作,怕吓着对方,现下小姑娘自己提出来,夏谦顺势而为,让那几个跟过来的家丁离开,又丢了一包银钱给他们,便是让他们在这花街柳巷中自寻玩乐去。
几个家丁心领神会,脸上挂着邪笑,转身便走了。
秦鹿从未坐过画舫,她生于乱世年代,北迹取下燕京,立号天赐的那一年,她娘在兵荒马乱中怀了她,生下后与她爹发现是个女娃娃便随便送人了。当时有个家境不错的人家姓秦,秦家有个七岁的男孩儿抱着她就不肯撒手后,秦家就将她收了下来,与其儿子起名相符,秦虎,秦鹿。
后来战争长达了二十多年,秦家家道中落,秦虎也算是有勇有谋的,领着一票人当了山匪,对抗剥削百姓不妥战争的西齐,秦鹿就跟着秦虎的身后,成了个女土匪头子。再后来西齐亡了,秦鹿跟了梁妄,梁妄已不再是小王爷,两人身份不同,行迹也很受限,没了那些过于抛头露面的活动,梁妄也没带她去过什么地方玩,大多是住在一处,十年不搬家,也不离城,然后十年过去,换个地方如此反复。
回想起过往,秦鹿伸手摸了摸画舫上的金丝挂帘,从小小窗花朝外看,刚好能看见满江风景。
画舫内还有小桌,上有茶水酒水,也有一些下酒菜,好让那些浸在这花街柳巷不得志的文人喝多了酒,写些淫词艳赋,卖入青楼当曲词。
夏谦进来了,掀起衣袍坐在秦鹿的身边,见秦鹿皮肤滑嫩,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把,画舫不大,晃晃悠悠入了江中心,夏谦忍了又忍,确定到了这儿秦鹿无处可逃了,这才伸手打算在对方的小脸蛋上捏一把。
却没想到对方回过头来,还不等他动作,率先轻佻地于他脸上抹了一下,指尖划过夏谦的脸,夏谦愣了愣,长这么大,头一次被女子吃了豆腐,心里怪异得很。
秦鹿摸了夏谦的脸,又将手指朝鼻下闻了闻,她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石片,像是玉佩,却更轻薄,似玉非玉,将手指朝那石片抹去,石片上显了一块油迹。
秦鹿顿时扬眉,轻轻啊了一声,回头问夏谦一句:“你在脸上抹尸油做什么?”
夏谦听了这话,顿时心惊,脸色刹那白了,嘴唇微微颤抖,看秦鹿的目光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轻浮,他蹭地一声站起来,小画舫晃动了几分,耳畔潺潺流水声很低,却在这一瞬的安静中显得分外清晰。
夏谦伸手指着秦鹿,几分警惕地问:“你是何人?”
秦鹿单手撑着下巴,双眼带着无辜:“你拉我来,却不知我是何人,我当你认得我才跟你走的啊。”
这话显然是调侃他,夏谦却觉得头皮发麻,他正准备出画舫,让船夫将船开回去,结果才走一步,秦鹿便起身朝他的背后贴了一张符,夏谦浑身僵硬不得动弹,几次眨眼后一瞬酸软,彻底倒在了画舫中,发出了一声轻吟。
秦鹿抖了抖身上的符灰,一身男装化成了墨绿的衣裙,她毫不在意,走到夏谦的上方,因为船身窄小,她不得不双脚跨于他腰侧两边站着,略微弯下腰又伸手摸了一下夏谦的脸,取了一些尸油涂在了一旁装酒的杯子里,杯壁上很快就结了几颗晶莹半黑的水珠。
秦鹿抿嘴笑了笑道:“本姑奶奶你也敢调戏,不过你这小船倒是挺有意思的,回头我拉着主人来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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