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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如此。”裴时嘉见晏承眼里尽是对他的担忧,又说,“我无事,你也别担心。”怎么可能无事,他的亲大哥无了音信,父亲还在战场,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当天夜里裴时嘉一个人走上了高墙,他没有看向外墙后的密林,而是调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着南方遥远深黑的夜空。晏承与他同住一屋,用过晚膳好久都不见他回来,便出来寻他。
他在外面看一圈,想到这儿最高的地方,当即就奔向了城墙那处。登上高墙,晏承望着眼前挺拔孤凄的单薄背影,走上前去,将手里的大氅轻轻披在裴时嘉身上。开春了,夜晚还是凉飕飕的。
裴时嘉一僵,晏承双手还轻轻搭在他的两肩上,感触到手下的人微微颤动,晏承忍不住伸开手,将人拨拉进自己怀里,裴时嘉比他高了半个脑袋,这个姿势让他只能垂下头,搭在晏承的肩膀上。
晏承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轻轻在他背后拍了拍,裴时嘉到底还是十七八岁的好儿郎,他还只是裴时新的小弟、裴朗的小儿子,当亲人遭受苦难,他也会害怕和难过。
抱紧这熟悉的身躯,晏承垂下眼眸想,以后他都要陪在裴时嘉身边,驱散他的忧愁、驱散他的厄运,让他时常能眼眸闪烁出一片星辰、嘴角灿烂点燃明光。
生辰
翌日天未破晓,军营里的五万士兵已经穿戴齐整,一手行囊、一手兵器,整装待发。
裴时嘉一整宿都没睡好,第二日早早就在外面看着他们出营。他沉默不语,看着朝廷来的人领着兵就离开。
晏承在他一起身时也醒了过来,洗漱之后外出寻他,站在他旁边等着那些乌泱泱、披盔戴甲的将士们一一离开,像是黑色的洪潮涌流出去。
等到他们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已经是正午的时候了。晏承一直默默站在他身边,这会才转过脸去看裴时嘉。
“我们去吃些东西。”裴时嘉再想冲进去混入其中,南下前线,领兵打仗,也还是克制又明智的。他有些愧疚,昨夜晏承上高楼寻他,今日又让他跟着自己一样呆愣愣地站在此处。
“以后……这儿就只有一千多人了。”裴时嘉边走边说,“也好,我还怕没有这么多粮草养活这么多口人。”晏承见他这么说,知道他是不再想能去西北支援的事了。
“……嗯,种苗长得很好,这几天就可以下田了。”晏承也随着他转开话锋。
“我今日用过午膳要外出一趟,要是我回来得晚你就先自己吃晚饭罢,不用等着我。”裴时嘉没多说什么,晏承点点头应下来。
晏承和他一起吃了午膳,裴时嘉骑上马出了军营,他临走之前还换了普通的麻布衫,晏承想他应该是要去城里集市。
皇帝都打定主意把他们丢在这儿戍边了,裴时嘉应了,但无法阻止他自己四处奔去打听消息。晏承想起自己重生后第一次遇见裴时嘉,他当时也是在向村落的暗探打听消息。
现在西边的局势不稳,裴都尉无了音信,朝廷送来的消息都不知道滞后了几何,裴时嘉定是前去人多的集市上打听了。更有可能是去寻信鸽养营,飞鸽传信一日千里,丘启以往在军营里没养过信鸽,是因为他们常年缺粮,更别提训练信鸽费时费劲,他们这儿用得上飞鸽的时日少之又少。再者,没有得当的训练,飞鸽还容易让人当野禽射杀。
他回到屋里,今日日头暖着,晏承便把他和裴时嘉屋里头的被褥、棉衣、裘衣、袄子都一一抱出来晾晒在暖阳下。他收拾小屋的时候发现,自己送给裴时嘉的护膝他只穿了几次,就洗了晒干好好收了起来。
不由得闷笑一声,晏承将两人的屋子好好清扫擦拭了一遍,见炕旁的五头已经肉嘟嘟的幼崽冲他“嗷嗷”叫,干脆带着它们出来晒晒阳光。雪狼崽已经可以走路了,跌跌撞撞,胖乎乎的身子左摇右摆,小家伙都喜欢挤在一块儿你推我赶的。
裴时嘉果然没赶得及回来吃晚饭,晏承一个人在营地里吃过了就回屋烧热了坑,铺好被褥,给雪狼崽子的水盆里加了温水。
一切做好了终于得空坐下来,晏承坐在热炕上,在烛火摇曳之下,他静静坐着。如果此时有人从外面进来看见他这副样子,一定会以为他在发呆出神。他靠着墙坐得慵懒,眼前的小木桌上只有一盏烛火、一壶热茶和两个木杯子,晏承手里什么也没拿,但静静坐着,偶尔眨眨眼,脸上的表情甚是认真——他才不是中了邪,因为晏承自觉读的经书虽然不少,但兵书看得不深,所以趁着闲下来的时日好好看书。
晏承原本还想着去哪儿找书看,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万能的小系统,颇为不好意思地向它稍稍提了下,系统当即爽快给他传输了一些兵书。系统有智脑,里面存储了古往今来的所有典籍,晏承想看什么都应有尽有。
他聚精会神地在自己意识里翻看着兵书,身旁有奶声奶气叫唤的狼崽,难得的一室静谧,若是裴时嘉在一旁就更好了,不过他回来的话自己就不能像这样子“看书”了。
晏承当然知道,打仗不是纸上谈兵,看再多的兵书也不如实实在在打一场得的经验多。但是这次陛下没让他和裴时嘉去往边塞与古羌人对战,等此次战事平息后,约莫就要五年之后才会有战事了。
而裴时嘉的腿就是那时受了重伤的。
想到这里,晏承心一颤,轻轻咬住了嘴唇。
“叩叩——”敲门声拉回他的思绪,晏承下了炕,忙走过去开门,是裴时嘉回来了。
“晏承,我回来了。”裴时嘉带着一身寒凉回来,初春夜里还是极冷的。
“时嘉,哎,先喝口热茶。”晏承让裴时嘉进来,关上了门,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怎么样?今天的事儿办得还行吗?”裴时嘉没和他说自己今儿去做什么了,晏承也没细问,就简单问问。
裴时嘉接过茶道了谢喝一口,说:“嗯。我……我是给西边父亲那儿递信了,朝廷遮遮掩掩,又不让我前去,不如直接飞鸽传书给父亲。”
果然如此。晏承了然点点头。
“你且先坐着歇会儿,我去拎桶热水。”晏承看他风尘仆仆,与他说一声,自己又出去灶房烧热水。裴时嘉喝着水还没来得及应他,晏承就先小跑着出来了。
灶房里的炉子一直烧着,晏承烧了一桶水,等了好一会,水刚开,裴时嘉就走进灶房了。
“我来抬罢。”裴时嘉先前看晏承是坐在热炕上的,知道晏承已经先洗漱了,这番前来提水多半是给自己的。
“不重,我拎得起。”晏承还没来得及提起,裴时嘉就伸手握住了木桶的提手上,刚好覆压在晏承的手背上,裴时嘉对他笑了声说,“让我来吧,你今天清洗屋里辛苦了。”晏承没打算和他说这些琐碎事,裴时嘉眼睛尖着,一回来就发现屋里都亮堂了许多,一看便是仔细擦拭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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