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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节省时间,海汉执委会与葡萄牙和荷兰的会晤是几乎在同时进行。但相较于跟荷兰打交道过程中的来回拉扯,海汉与葡萄牙的会谈就简单多了。
与葡萄牙的会晤由石迪文主持,双方的议题同样是集中在海汉刚刚进入不久的印度洋地区,并且都是开门见山地说明了己方的利益诉求,省去了互相试探的工夫。
钱天敦的部队日前出兵拯救了科伦坡城,保住了葡萄牙在锡兰岛的核心地盘,这让葡萄牙人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对于这样的谈判优势,执委会自然是要充分加以利用,所以西芒和托马斯都有幸读到了科伦坡前线传回的详细战报。
托马斯看完战报之后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有点出人意料:“苏克易知道锡兰岛的战况吗?”
葡萄牙与荷兰在全球范围内展开的竞争,当然也会包括了外交战线。托马斯担任葡萄牙大使已有多年,而他在这段职业生涯中,最主要的对手便是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常驻海汉的苏克易。
从时间上不难判断,身处舟山的苏克易不太可能通过自家的渠道得知锡兰岛的战况,所以托马斯在看完战报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海汉会如何利用这份战报去对付荷兰人。
而海汉执委会与荷兰的会晤安排早就有公示,托马斯也知道此时有其他执委会的高官正在与苏克易会谈。
石迪文笑着反问道:“阁下觉得是让他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
托马斯道:“如果苏克易看到这份战报,那他大概也没什么能跟你们谈了,毕竟两国已经处于交战状态,他也得等巴达维亚发来更明确的指示。”
“但如果贵国打算利用消息传递的时间差,先与苏克易达成某些协议,那应该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告知他有关锡兰岛的战局。”
石迪文道:“阁下好像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想问他知道与否,对贵国是好还是不好?”
托马斯见没能糊弄过去,只好正面回应道:“那当然是不让他知道最好。这样或许我也能利用这个时间差,让荷兰人吃点小亏。”
只要苏克易尚未得知荷兰在锡兰岛败于海汉手下的消息,托马斯借此机会给对方下绊子自然不难。不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确定对方没收到消息,否则很容易会弄巧成拙,反而被对方算计。
这也就是他为何坚持要向石迪文确认,苏克易是否已经得知了锡兰岛的情况。
石迪文笑道:“贵国在锡兰岛丢的面子,是打算要在舟山岛找回来?”
托马斯道:“我猜石大人一定也会乐见其成吧?”
石迪文道:“但你们也别把荷兰人惹急了,如果真的全面开战,我们可没法四处出兵去帮你们退敌。”
石迪文看似劝解,但言下之意便是默许了托马斯的打算。至于苏克易是否知道锡兰岛战况这个问题,已经不需再作出明确回答了,海汉总不至于用这事去坑自己的盟友。
正如托马斯所说,海汉与葡萄牙、荷兰其实是同为殖民国家的竞争者,其他两国之间出现了纷争冲突,海汉当然乐得作壁上观。石迪文先把关系撇清,以免万一葡萄牙玩脱了,还得海汉出兵去替他们善后。
而另一些国家,与海汉的会晤气氛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耿继茂代表满清向海汉提出了十五点要求,大多是与边境监管有关,希望海汉能够放宽现有的监管措施,让满清百姓能够更方便地从事边贸活动。
耿继茂甚至还提出,海汉应开放鸭绿江口,让满清获得一条出海通道,今后就能与山东半岛乃至更南边的地方进行贸易了。
耿继茂的“非分之想”,自然是遭到了执委会的无情拒绝。
海汉封锁满清在辽东黄海方向的出海通道,目的之一是管控满清从外界获取物资的渠道,使其只能依赖于海汉的供应;二是有意驱赶满清向北发展,明言满清想要出海口,就只能去往纬度更高的日本海。
当然了,即便满清能顺利达成这样的目标,拿到了日本海方向的出海口,实际上也没什么便利性可言。
耿继茂深知此乃下策,当即便指出了这种方案的诸多弊端。
以海参崴所在位置为例,假如满清在当地建立港口,到海汉也必须先自北向南穿过日本海和对马海峡,才能进入东海或黄海。走这条路线抵达山东半岛的航程,大概是从鸭绿江口出发的六倍之多。
航程一长,前往海汉的运输成本自然也就难以降低,如果算上高昂的运费,那出海也就没了意义,还不如直接在辽东这边跟海汉交易。
而位于日本海的出海口附近,又只有日本和朝鲜两国,一个是多年的宿敌,一个即将陷入长期内战,无论怎么看都绝非合适的贸易伙伴。
而且以满清和朝鲜之间的紧张关系,如果满清商船要在朝鲜半岛南端的对马海峡往复航行,那安全也将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朝鲜这些年不断加强军备,如今的海上武装力量已经是大大强于满清了,要想切断对马海峡的航道,满清还真没什么办法。
耿继茂说出自己的观点之后,与他会晤的颜楚杰只是缓缓摇头道:“你说的这些,那都不是我方的问题,而是贵国的问题,我方也没有义务为贵国解决这些麻烦。”
耿继茂一时为之语塞,颜楚杰的说法在逻辑上好像也没错。
满清如今没有出海通道的窘迫处境,本就是拜海汉所赐。想让海汉松松手再重新让出一条出海通道,那就得拿出够分量的交换条件才行。
可当下的满清,又哪开得出什么有分量的条件?
颜楚杰继续说道:“你们要是觉得在辽东呆不下去了,我倒是有个主意。”
耿继茂道:“请颜大人指点!”
颜楚杰道:“我看贵国不如干脆东渡日本,去占了日本东北部的北海道。那里山高皇帝远,也没其他国家能威胁到你们,到时候要建多少港口都可以。”
对于颜楚杰的建议,耿继茂只能抱以苦笑。满清要是有组织大规模渡海作战的能力,自己又何必在这里低声下气地求海汉放宽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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