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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大一口应了。
姚昆对江鸿青使了个眼色,江鸿青出了去,差人将安若晨带了上来。
安若晨身上的伤重新包扎过了,稍做梳整,整个人看上去干净精神了许多。她一瘸一拐地挪了进来,艰难跪地,向众位大人们施了礼。
龙大冷静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倒是姚昆颇客气,让她免了礼,允她坐着应话。
龙大毫不客气开口便问:“安若晨,你道徐媒婆与你说了那许多话,教你日后入了钱家门便帮她打探些情报消息?”
“是。”安若晨低头,恭敬地答。
“既是早发生了这事,你为何现在才说?”
这问题问得尖锐,姚昆之前也问过,为免龙大以为他办事糊涂,姚昆忙道:“安若晨,这些问题本官都曾询问于你,你且把与本官说的,仔仔细细再与龙将军说一遍。”
安若晨恭顺应声,道:“民女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没甚见识,心无大志,原是一心只想保自己平安。对于嫁入钱府之事,民女不敢欺瞒大人们,民女心中是忐忑的,未知日后日子会如何。徐媒婆起初说指点于我,能教我过好日子,我是愿意仔细听听。但之后发现情势不对,她想让我做的,竟是叛国大罪之事,民女再不懂事也不敢这般。但民女也不敢与徐媒婆对着干,生怕惹下杀身之祸,便一直讨巧说话,想先稳着她,日后见机行事,莫要惹上麻烦才好。至于报官,民女手上并无证据,再者徐媒婆八面玲珑,口舌伶俐,能说会道不知比民女强了多少倍,且她门道多,身后又有靠山,民女自觉斗不过她,不敢报官。”
安若晨顿了顿,接着道:“但民女也实是不愿被徐媒婆拿捏着日后为她做事,于是民女在一次与她叙话时,故意说了说叛国大罪会被判极刑,民女害怕,又劝徐媒婆当为自己多打算,问她是否有把握她背后人物不会拿我们开刀。若出了什么事,可是她与我们这些打探消息的人垫背。我与她说,平日里小心些,留些物证保命。我的原意是想让她觉得我与她一条心,日后念在此情谊上,莫要为难我。但那些话似乎说中了徐媒婆的心事,她说我说得对,她是得留些心眼,挟制住对方才好,不能总是被呼来喝去的。”
“她做了什么?”龙大问。
“民女不知她做了何事。那是民女与她最后一次叙话。之后过了段日子,听说她于家中自尽了。民女当时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她发生何事,竟招来杀身之祸,也恐自己遭了拖累。喜的是她死了之后,再无人会诱骗要挟我做违律叛国之事。再后来,民女的亲事换了媒婆子,一切如常,并无任何意外,民女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后来发生了谢金的事,民女并不认识他,官府最后也结了案,他是个骗子混混,民女以为他与徐媒婆无关,便没往那处想。”
“既是没事发生,一切如常,你如今又为何冒险报官。今日天一亮,便是你上花轿的时候,你偏偏选了此时,以这般逃命似的姿态来报官,是何居心?”龙大冷冷地再问。
宗泽清在心里为安若晨捏了一把汗,虽知将军如此行事定有道理,但他一直在拆安姑娘的台,似问不住她便不罢休,一旁又有太守大人虎视眈眈,这万一说错一句半句,可是要糟。
安若晨果然表现得慌乱起来,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双目已然含泪,哽咽着道:“将军、大人,民女被逼得实在没了法子,民女害怕。这段时日,不止城里出了这许多事,民女家中也有些事端。民女与四妹感情最好,爹爹与钱老爷议亲,应允要将四妹同嫁,四妹害怕啼哭,我便哄四妹说带她逃家……”
谢刚皱起眉头,不是嘱咐了她莫扯这些事莫要啼哭装可怜,会惹太守大人厌烦吗,她怎地沉不住气。
“此事教爹爹知晓了,便教训了我们一番,民女身上的伤,便是由此而来。”
谢刚偷眼看了看姚昆,果然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谢刚正想喝安若晨一句,将军与大人在此可不是听你说这些,快些说正事,欲借此来提醒她,却听得安若晨话锋一转,道:“这些事,本不该与大人们说,我们为人子女,父母长辈教训着是应该的。怪我不懂事,怎地拿这话来哄妹妹,那真是万万不该。我知错了,也受了罚。但后来我四妹突然失踪,全府上下找了她数日都未曾找到。那时候我仍在受罚,被锁在屋里,听得这蹊跷事,我越想越怕。莫不是控制着徐媒婆的人仍想让我帮着打探消息,但徐媒婆身故,先前哄诱我的话已不作数,换个人来,也不好慢慢与我交心,无法利诱我相助,于是,抓走我最心疼的妹妹,然后待我嫁进钱府后,便用妹妹要挟于我。”
这些可是方才她未曾说过的,姚昆震惊:“有这等事?”
安若晨伏跪在地上轻声抽泣:“大人,民女愚笨,民女想不到别的缘由,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会说不见便不见了,她屋里的丫环说,她当时是在屋里头午睡的。门房也说了,未曾见她出门去。那定是被人从府里掳走了。我被锁着,有人看守,来人反而不好接近于我,于是转而向我妹妹下手。我左思右想,除了这般,还能如何?”
安若晨抬起头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楚楚可怜:“大人、将军,求大人们明察,因着我哄骗妹妹的话,我爹觉得是我教唆妹妹跑了,我若是跟他说这些推测,他不知前情,又如何能信我,怕是会觉得我狡辩编谎。天一亮,我便要上花轿了,进了钱府,也许马上就会有人来要挟于我,逼我做些违背良心道义的通敌卖国之事。我到了福安县,人生地不熟,又是在夫家,左右连个贴心人都没有,又如何报官求助。到时我若是向钱老爷和钱县令大人说此事,他们会不会也以为我编谎不安分,又或是我根本已疯颠?到时事情被对方知晓,我哪里还有命在。一上花轿,我便孤立无援,死路一条了。正如此,我逼不得已,拼在这最后时候,撬开了窗户,从后院柴堆那爬了出来,来找大人报案。老天有眼,竟真让我见到了大人,见到了将军。”
谢刚与宗泽清悄悄对视一眼,看懂了对方的眼神,这姑娘当真是个人才啊。
这时安若晨用力磕了一头:“大人、将军,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民女妹妹失踪了,不知是不是被那些细作掳了去,请大人和将军严查细作之事,帮我找到妹妹。”
谢刚在心里给安若晨竖了大拇指,这下子倒是把找妹妹的事名正言顺地推到将军这处了。将军若真愿帮她找人,便可光明正大地找,不必藏着掖着,行事便会方便许多。
姚昆点点头,转头对龙大道:“龙将军,安姑娘排除万难方能到此,无论如何,她说的事宁可信其有,怎么都该好好查查,切莫再疏漏。徐媒婆既是控制利用了她保媒举荐的那些姑娘,这便是条好线索。我觉得不如这般,这事乃细作犯案,理应由将军主理,我这郡府衙门协助将军。安姑娘报案有功,可先记上一笔。她如期嫁入钱府,等着细作与她联络。我会与钱县令打好招呼,商议清楚,我在钱府中安插人手,保护安姑娘,待细作出现,便可一举将他拿下。此计如何?”
不好查的事让将军办了,守株待兔抓人的简单事他自己办了,宗泽清觉得此计真不怎么样。最重要的,安姑娘还是要嫁进钱府啊。奸细一案过后,谁又能再护着她呢。
宗泽清看了看龙大,将军的对策呢,快拿出来。
龙大开口了:“大人说得很有道理,但奸细一事复杂,岂是安姑娘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这么长的日子,她与徐媒婆多次交谈套取消息,徐媒婆自尽也罢,被灭口也罢,此前都是与安姑娘联络的。也就是说,在徐媒婆调|教的探子姑娘中,安姑娘是最后一个。这里面种种,定还有许多细微之处待查。安姑娘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也还需要细审。我需得将安姑娘扣押……”
啊,竟然真是问话问久一些。宗泽清还没来得及为领悟了将军大人之意高兴。就听到太守大人打断了将军的话。
“将军。”姚昆道,“安姑娘报案有功,今日又是她大喜的日子,如今她家人就在衙外等候,欲接安姑娘回去。将军将人扣下,实在不妥。再者说,安姑娘若不能如期出嫁,那些细作定会生疑,诱贼之计便不好使了。将军欲问什么话,待安姑娘嫁入钱府后,将军派人去一趟福安县再细审,也是可以的。”
宗泽清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果然是这样。他看看龙大。将军大人正表情平静地盯着太守大人看,剑拔弩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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