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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昨儿见那邵阳公主入府的情形,倒是尽解了不平,心里的快慰更多了。想那公主乃先皇的女儿,何等尊贵?竟然还要受改嫁继子之苦,瞧那宏王爷府里的妾室们竟然是比正牌的王妃还要嚣张跋扈,真真算是开了眼界,顿时觉得自己府宅安生,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其实今儿设下这茶具还是有一件要紧事儿,要与和邵阳公主商量的。
再过几日便是匈奴的最隆重的节日“毕克哈”节,据说这是纪念匈奴先祖的节日。聂清麟喜欢读野史秘闻,曾经看过这么一段,据说这匈奴乃是夏朝昏君夏桀的后裔。夏桀亡国后,流放三年而死,他的儿子獯鬻带着好色父王留下的貌美妻妾们,一路迁徙避居北野,放牧牛羊过起了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而这“毕克哈”节,按着传说是獯鬻睡了几位自己的后母后,播种不断感动了上神保佑夏氏一族不亡,一举赐下十位圣子,从此人丁兴旺,牲畜繁衍,部落勇士不断。
聂清麟当年读完了这段时还觉得荒诞,只觉得一个男人的让自己寡居的后妈们一日之内同时产下孩儿,怎么看都是场人伦闹剧,这等伟功就是她以宣淫为人生己任的父皇也无法做到呢!可是现在看来,这种匈奴上古传说的风俗,倒是被这些子嗣们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最起码休屠宏的做派跟那位獯鬻祖先便是大同小异。
因为匈奴人认为“毕克哈”节可以保佑部落一年的牲畜不会生病死亡,更是会让部落里的女人们产下更多的孩儿,所以在节日这天,会屠宰牛羊,祭祀神灵,已经怀有身孕的女人更要在全身涂抹香油,绕着营帐围走三圈,祈祷部落兴旺。
因为宏王爷的两个妻妾都怀有身孕了,这次在青龙关的毕克哈节也是马虎不得。那个奴兰侧妃入了府便命人通报了将军府的管家,委托他告诉将军具体的事宜。
顾将军不喜匈奴,不过谨遵太傅的命令,能怠慢了这些个匈奴的小娘皮,可是也是懒理细节,俱是丢给了自己的夫人处置。北地的饮食俱是与中原不同,为了款待好休屠宏的几位妻妾,顾夫人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因为这些匈奴女人们要过节,更是准备忙碌得鸡飞狗跳,差点乱了章法。
今儿,邵阳公主虽然没来。顾夫人因为也是看出邵阳公主与这位三夫人关系亲近,尤其是招待邵阳公主相关的细节,俱是要与三夫人商量的,便借机会问了问三夫人,不知太傅那边有没有什么交代。
聂清麟不通匈奴的习俗,茶局过后就去问八皇姐。可是八皇姐闻言却是眉头紧锁,不甚愿意:“什么过节?就是变着法儿的作践了女人而已,怀了身孕的,竟然是要晾着肚皮绕着营地走,羞也羞死了……”
聂清麟心知姐姐不习惯匈奴的风俗,便说着说:“既然回了青龙关也算是回了娘家,那样的节不过也罢,便是让顾夫人准备那位奴兰王妃一人的去罢。”
顾夫人听了聂清麟的回复后,准备了宰好了牛羊,在府中的院子里又架上了一顶帐篷,供奴兰侧妃绕帐之用。
可是这等安排到了奴兰王妃的却又是挑出了百般的错处。
就在毕克哈节的早上,奴兰侧妃带着两个侍妾一干人等,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邵阳公主的院落。
彼时,聂清麟正陪着皇姐玩着花牌,奴兰不经通报便闯进来的时候,邵阳公主吓得素手一抖,将花牌散得满怀都是。
“毕克哈乃是我们匈奴最隆重的节日,可魏朝的将军夫人却只我备下了这小小的一顶简陋帐篷,正妃您又是身娇体弱竟然不参加绕帐仪式。这不是要一心给王爷的部族招致灾祸吗?”那奴兰侧妃也不行礼,进了屋子就扬起了嗓门,开始兴师问罪。
聂清麟微微坐直了身子,慢慢放下了手里的花牌,冷着大眼儿,望向了那位侧妃。
单铁花刚从北疆回来,自然了解北疆现在的政局内情,休屠宏与休屠烈虽然现在面上维系着和气,但是两大阵营现在却已经是开始纷纷站队。
那个奴兰的父王左右衡量,最后还是决定站在了自己女婿休屠宏的一边,格尔番部落的实力不容小觑,休屠宏现在对待格尔番部落首领都是奉若上宾,奴兰的底气便是更足,若是自己这次一举诞下长子,而夫君又在自己父王的扶持下登上单于的宝座,那么为了笼络住父皇的部族,势必立自己为阏氏,而这个小小的汉族和亲公主不过是仗着那副弱不禁风的体格一时迷住了尝鲜的王爷而已,她和她生下的混着汉血的杂种难登根本难登匈奴的王帐!
想到这个前单于的小妖媚竟是迷惑住了王爷这么多的日夜,害得自己夜夜独守的凄凉,奴兰不禁心里一阵恨恨的意难平,若不是那日王爷醉酒,走错了房间,生猛地足足要了自己一夜,又一举怀了胎,竟是差一点与王爷的宠爱无缘,怀里身孕后,王爷对待自己倒是好了些,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倒是不如趁着现在王爷忙于夺位之时,远在北疆,让这个娇弱的正妃落了胎,免得她真生出了儿子,再施展了狐媚的手段又分了王爷的宠爱。
那绕帐其实是北地陋习,节日又是在临近冬天之时,天气寒冷,袒露着腹部在寒风中绕帐行走真是对孕妇的一大考验。每年都有身体不好的孕妇,因为在风中行走感染了风寒落了胎,甚至有一尸两命的惨剧发生。可是北地民风彪悍,崇尚适者生存,坚持认为过不了这一关的孩儿便是生下来也是个只配喂狼的软弱羔羊,长久以来此等陋习从来没有禁绝。
奴兰身体强健,就算怀孕了也坚持用冰水擦洗四肢,自然不怕。可是那邵阳公主却是不同,也许是身量小,胎儿大的缘故,怀孕以来一直甚是辛苦,安胎的汤药从来没有断绝过,若是在风中伴着祭礼的音乐缓慢行走上几圈,定是会让她大病一场。
可是如果邵阳公主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落了胎儿,那么便是传到了王爷那里,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更是无法责怪迁怒于她奴兰。毕竟这是遵从了祖先的圣意,只能说明这个女人的身体不配产下拥有匈奴王族血统的孩儿。若果她不肯走的话,那么整个部族都会知道这个大魏嫁过来的女人瞧不起匈奴的祖先,在这神圣的节日里触怒了神灵。那么这一年中,部族哪怕死了一头羔羊,民众都会将此事归罪在这位不肯守驻礼的正王妃身上,日后就算有王爷的的几许恩宠,她也是人心尽失,不足为患了!
想到这,奴兰的眉峰一挑,今儿晨起的时候竟然降下了寒霜,吹口热气儿都要凝在口鼻之间,冷得异常!真是上神庇佑,只待她耍些手段,让将军府换来大大的营帐,延长些脚程,管叫这个大魏的女人在寒风中走得瑟瑟发抖,落下为未足月的孩儿来!
☆、第96章九十六
聂清麟自然看得出奴兰侧妃眼中刁难的神色,便是微微一笑:“来人,给奴兰侧妃搬把椅子来。”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聂清麟柔柔的一句喊话倒是打断了奴兰咄咄逼人的气势。待到椅子搬来,奴兰直觉若是不坐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便是微微翘着下巴坐了下来。
“奴兰妹妹,你也知道本宫素来体弱,那绕帐虽然祈祷吉祥,可是本宫实在是撑不下……”
“姐姐是正妃,拿了什么主意自然是你自己做主,不过姐姐若不肯走,后果你可想好了吗?”奴兰说到这,脸上的俱是得意的微笑。
说完,她便起身气势汹汹地走人了。
待她出去后,邵阳公主慢慢地起身,聂清麟连忙也站了起来问道:“姐姐这是要干嘛去?”
“自然是去绕帐。”说着,邵阳公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到,“原先是只想到了自己的身子弱,却忘了本宫肚子里的到底是匈奴王家的血脉,若是个男孩,待到他长大了,会埋怨本宫在他还未出生时,便给他带来了洗刷不掉的耻辱,无法在父王的部落立足。若是撑不过……便也是母子情缘太浅,惟愿来生他肯顾念这几月腹中的相随之情,再与我做一对母子,只是那时,愿吾不再是皇家的难心人,只是乡野间一村妇,可以随意疼爱自己的孩儿,不再顾念着劳什子的国家大计委曲求全……”说了这番凄凉之词,邵阳皇姐却是没有再掉了半滴眼泪,只是一脸淡淡的疲倦。
聂清麟暗叹北地的寒风竟是让皇姐的绵软性格也变得硬朗了,心念微转,就笑着拉着她的手道:“姐姐真是不忌口,胡乱说什么下辈子,人生在世总是要往前看,可也不能看得太远,若是留下的遗憾太多,就算真有下辈子也是弥补不完的,不就是个绕帐吗?又不是孤身去闯猛虎密林,姐姐去走就是了,我堂堂大魏朝的公主岂是个绕帐风俗就能难倒的?
说着,她站起身来,先行一步去找顾夫人安排绕帐仪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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