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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习惯了。”祁墨双眼直视前方，淡淡地回道。

“我听他们说，这个儿子很可恶，把他的父母逼得走投无路了，他的父亲才会狠下杀手，他们都觉得这个父亲应该被无罪释放，儿子是真正该死的人……”辛艾小声地说着，顿了顿，又道：“你也这么觉得吗？如果你也这么觉得，那你一定很难受吧？明明觉得他不该死，却还是要亲手抓他把他送上法场。”

祁墨的眼睫毛动了动，“把他送上法场的人不是我，我只是把他交给法律，法律会判定他该不该上法场。”

“那从个人的角度，你觉得李文军该死吗？”辛艾紧盯着祁墨的眼睛。

祁墨想起自己白天对李文军的同情与理解，又想起自己上回在录指纹的时候对沈雨清说过的话，自己曾跟他说所有犯罪背后的原因都不该被追究，而如今看来，好像并不完全是这样的。

他长出了一口气，没头没脑地回了句：“也许是我错了。”

辛艾却弯起嘴角笑了起来，“不过，你说得是对的，把他交给法律，他的生死与你无关，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还担心你……”

“你一个小姑娘担心我一个大男人？”祁墨终于侧目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移开视线看向正前方。

辛艾坐直身子挺了挺胸，“我可不是什么小姑娘！别忘了我们两个同岁！”

“是。”祁墨失笑道，“大概是你长得太年轻了。”

祁墨送辛艾回到交警大队进行完事故处理再送她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推着辛艾到她家门口，辛艾邀请他进屋喝口水，祁墨婉拒了。

往回走等电梯的时候，祁墨抬手看了眼时间，得，健身房已经关门了！

于是祁大队长只能径直回了家，一直到家门口才后知后觉自己今晚还没吃饭，何清远没比他好多少，祁墨离开交警大队的时候他都还在加班，于是两人只好约着下次再一起吃饭。

虽然两人都知道下次只能存在于遥遥无期的下次。

祁墨推门而进的时候沈雨清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阅读他的《丰乳肥臀》，即使一个人在家，他阅读时的姿势也是无比的端正。

视力极好的祁墨一下子就被那个书名吸引了过去，看封面也不像是黄书，怎么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原来你这是书啊！”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没见识。

“嗯？”沈雨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仔细回忆了一下快递盒子上的标签之后，笑了：“不然你以为呢？充气娃娃？你觉得这么小的充气娃娃能满足我？”

祁墨顿时一噎，差点就要撩起袖子露出自己的大膀子对他说那不知道我这么大的能不能满足得了你？

沈雨清盯着他，脸上满是浅显的笑意，祁墨被他笑得心痒痒，索性扭头朝厨房走去，随手拿了包泡面，又从冰箱里拿出三个鸡蛋，随口问沈雨清吃不吃，没想到他真的说吃。

于是祁大队长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深夜回到家还得伺候沈法医吃夜宵。

两碗热腾腾的面上桌，沈雨清提起筷子难得吃得有些急，祁墨睨着他狐疑道：“你该不会也还没吃晚饭吧？”

没想到沈雨清理所当然道：“你没回来我吃什么？”

祁墨侧目盯着他嗦面时被热气熏得红润的嘴唇，忍着把他筷子丢了，把人搂过来狠狠惩罚一口的冲动，有些不悦道：“煮面总没有油烟，以后我有事没准时回来你就自己先煮碗面吃，简单的食材我都备在冰箱里。”

没想到沈雨清沉默着把碗里的面嗦完，放下筷子抽了张纸优雅地擦了擦嘴巴，转过身子看着他的眼睛歪头道：“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琥珀色的眸子里有流动的笑意和促狭的玩味。

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祁墨虚咳了两声埋头开始吃面，吃了两口，忽然抬头对沈雨清道：“我下午碰到辛艾了，她出了车祸，说刚回来靖安不久，父母也没在这边，认识的人不多，就让交通大队的人给我打了电话。”

“哦？”沈雨清挑了挑眉，他多少猜出辛艾和祁墨学生时期可能有些暧昧情愫在。

“我陪她处理完事情送她回去的路上她问了我一个问题。”祁墨眼睛看似盯着前方冰箱上的某个点，又好像没有焦距，“一个关于李洪达和李文军父子的问题。”

“她问你，会不会为李文军感到惋惜？”

祁墨猛地扭过头一脸惊悚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你是真的在我身上安监控了吧？！”

沈雨清笑了笑，“是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祁墨一怔，如果他的肤色也跟沈雨清一样白，此刻脸上肯定已经浮起了可疑的红云——

难道沈雨清经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他？

“其实，那天在门口你说了那些话，我说我同意，只是同意作为警察，不管对方违法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我们要做的就是维护法律。”沈雨清单手撑着脑袋，看着祁墨吸吸呼呼地吃面，接着说道：“但是，我不认为所有犯罪背后的原因都不应该被追究。”

祁墨咬下一口鸡蛋的动作一顿。

“像李文军的案子，看似杀人凶手，其实他才是受害者，在李洪达面前他毫无反抗的能力，杀死李洪达是他像个平常人一样活下去唯一的可能性，所以他即使知道自己可能会因此搭上性命，也还是选择放手一搏，还有，像那些杀了家暴丈夫的女人，她们别无他法，想活着就只能自救，这些犯罪背后的原因都应该被看到，我们的法律才会更完善，而对于我们来说，执行起来也会更加容易，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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