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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卦上六（第2页）

她皱眉想了想，还是侧身一跳，若乘风一般轻点足尖，不一会儿便到了侧厅的檐上。

严家阔绰，铺的都是上好的青瓦，但只要自己一不小心，必然会让这些瓦片如琉璃般清鸣出声。

晏晚眼观鼻鼻观心，凝了气趴伏下去，在微弱的秋蝉和促织声中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严大人！这夏老头，您就打算这么放过他们吗？！”陆炳咬牙切齿道：“他既然和边疆的军将有染，一身浑水都脱不干净，何必不斩草除根？！”

什么？晏晚瞳孔一缩，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陆大人虽然平日暴戾嗜血，又有贪墨之嫌，可是他上位之后亲自下了诏狱，一个个理清了所有的冤假错案，把数量繁多的冤案悉数都清理了干净。

正是因为他心存□□，才会和夏言平日里交好。

可这一番话又是从何而起？！

“陆大人，你消消气。”严世藩慢悠悠的声音传来，还是如往昔一般玩世不恭：“我和我爹都跪在人家床前哭的跟孙子一样，你觉得你受的辱有我们多？”

受辱？

晏晚皱眉想了想，依稀明白了点什么。

这陆炳恐怕是在夏言那碰到点事儿。

“呵，我贪钱，他个老不死的难道就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收过？！”陆炳仿佛被戳了痛处，狰狞地厉声道：“我以为我与他向来交好，这种事一笑了之不就结了？”

“你让我去找他，人家哪里顾多年情分，非等我做小伏低的下个跪才肯高抬一手！他妈的！这个老畜生！”

“你把他当朋友，夏大爷那是高岭之花，心里哪瞧得起您哪。”严世藩慢悠悠笑了一声，不紧不慢道：“整个锦衣卫都在你手里又如何，就算你现在去找他，人家照样拿鼻孔看你。”

“老子就他妈的受不了这个气！”陆炳一拍桌子，吼道：“老子连自己老娘都没有跪过几次！轮得着跪他？！”

严嵩忽然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怒斥。

“陆大人，请回吧。”老人浑浊的声音里有些疲惫，仿佛在暗示着什么：“我们严家……没这个心思，也办不成什么事。”

“办不成？严大人，您就不怕这老不死的八进宫？”陆炳怒极而笑：“您二位一个是当朝首辅，另一个人称小阁老，大小丞相还是父子，有办不成的事儿？”

“陆炳。”严世藩的声音里忽然多了一丝冷淡：“您这是想把我家往火坑里推呢？”

“可——”

“可当初和夏大人当朝对质的，就是我爹。”严世藩冷冷道：“如今夏大人落马，严家若是还补一脚，那是生怕整个长安街坊都不知道我家在想什么？嗯？”

隐约间传来茶盏放下的声音，以及严嵩的一声轻咳。

“罢了，”严世藩话锋一转，平静道：“爷最后给你支一招。”

陆炳一拍桌子，声音高亢道：“有什么要准备的，您尽管吩咐！”

“什么都不用，”严世藩顿了顿，缓缓道：“你只用去见一个人。”

“他的名字，叫仇鸾。”

等这三人聊完，月已高悬。

晏晚听完他们言谈谋略，背后不由得沁出涔涔的汗。

这严世藩，之前蓄意拒绝被告发贿赂的陆炳的求助，让他去找夏大人，就是为了让他吃一鼻子的灰。

夏言不懂这礼尚往来之间讳莫如深的人情之谈，定然不会收下陆炳带上门的礼物，也绝对不会松口帮他。

但陆炳为了保全官职，必定会想起当初严家父子的那一跪，跟着如法炮制。

若是那个时候，夏言能够轻一点，不轻易受了他这一举，或者安慰两句，都会好过现在。

偏偏他是夏言。

陆炳按下了涌动的暗潮，可如他一般生杀予夺的人，恐怕眼里早就放不下任何人。

他这一跪，无异于自认这夏言是毋庸置疑的仇家，是侮辱他尊严的贱人。

这个时候，严世藩再利用他去把仇鸾当枪使，准备再度激起腥风血雨，自己却同严家躲在幕后，把一切嫌疑和风言风语都摆脱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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