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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行?!”他话还没说完,珊娘就叫了起来,扰得阿好受惊似地动了动。珊娘赶紧放低了声音,道:“我们大人在他们手里都差点吃亏,孩子这么小……”
袁长卿立时安抚地又摸了摸她的脸,道:“我知道。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一件事罢了。”又道,“你且放心,我再不可能让他们欺负了你们。而且,便是请他们来也无碍,他们不过是秋天的蚂蚱……”他顿了顿,低声笑道,“总有他们自作孽的一天。我们且看着。”
珊娘知道他在袁家人,特别是袁昶兴的身上做了些手脚,可不管她怎么问,袁长卿为了维护他在珊娘心里的“纯洁”印象,竟就是不肯告诉她细节。
这里哄着阿好重新睡着后,外面的晚膳也已经备好了。奶娘进来看护着阿好,珊娘便和袁长卿出去准备用饭。
别人都还好,只六安看到袁长卿和珊娘时,总忍不住脸红别扭,竟好几次险些出了错,惹得李妈妈冲她一阵瞪眼。
珊娘摇了摇头,对李妈妈笑道:“原当六安像三和的,如今看着倒越来越像五福了。”
偏这句话叫那在廊下点着食盒的五福听到了,便隔着帘子抗议道:“奶奶又说我坏话!我又哪里有不是了?!““瞧这丫头凶的,我还说不得了!”珊娘立时指着帘子向袁长卿告着状,又瞪着帘子道:“都是我惯的你,竟都敢跟我顶嘴了!赶明儿我问问炎风可还肯要你,他若肯,我就把你给嫁过去,管你愿意不愿意!”——如今做着月子的她哪里都去不了,于是拿炎风打趣着五福,也就成了她少有的娱乐。
“他大概不肯了吧。”袁长卿忽然道。
忽地,外面没了动静。
珊娘也是一阵惊讶。要知道,炎风前两天还央着五福给他做鞋来着……她回头问着袁长卿:“你说什么?”
袁长卿悄悄冲她一挤眼,道:“哦,我听说他央着谁给他做双鞋的,那人没肯,他就叫别人替他做了。这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我猜他十有八-九是灰心了,这才去找别人了吧……”
“咣”的一声,外面传来碗掉在地上的声音。六安赶紧掀着帘子出去看个究竟,却劈头就被五福给骂了,“都当差这么久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碗也不放好了,看,打了!算你的还算我的?!”
说到最后,五福的声音都抖得走了调。珊娘才刚扬起眉,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就听到六安叫了声“五福姐姐”,然后便是五福跑开的声音。
“真的假的?!”珊娘立时回头瞪着袁长卿。
袁长卿拿筷子夹着颗虾仁放进嘴里,才笑眯眯地道:“当然是假的。”又道,“在这方面,炎风跟我一样的死心眼儿呢。”
这一回,别说是脸嫩的六安,连李妈妈都站不住了,赶紧找着借口从屋里出去了。
*·*·*
便是珊娘再有什么顾虑,孩子的满月席总是要办的。
不过,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虽然对于袁家老夫人来说,袁霙是她的“重孙儿”,可对于方家老夫人来说,这也是她的“重外孙儿”。而一般来说,那冷脸不爱笑的,给人带来的压力要远大过于那总是笑脸迎人的,于是袁老夫人在这一点上,竟是天然地抗不过一脸严肃的方老夫人。方老夫人自来了后就霸占着小阿好,那虎视眈眈的眼,镇得袁老夫人只草草看了一眼孩子,连碰都没捞到个机会碰一下他——当然,这叫小心眼儿提防着她的珊娘放心了不少。
其实要说起来,袁老夫人也不可能蠢到当众对个小婴儿做什么手脚,可架不住珊娘是为人母的,面对孩子的事时,竟比袁长卿还要会多心多疑。而袁老夫人如今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叫袁长卿夫妇脱离了袁府,叫她深有鞭长莫及之感。所以她想尽了办法,哪怕摆出一副哀兵之态,也想忽悠着珊娘和袁长卿再搬回去。对付老太太,珊娘可谓是“经验丰富”了。老太太那里表演着温情,她这里就装着个柔顺,老太太改而义正辞严,她立时开始插科打诨,总之,老太太有来言,她就有去语,一套八卦拳法打得虎虎生风,惹得方老夫人频频斜眼瞅着她一阵唇角含笑。
晚间,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袁长卿回到内院,便只见珊娘如死猪般瘫着手脚躺在床上。在她的后侧,刚解了襁褓的小阿好正自由地挥舞着手脚,一边咿咿呀呀地不知跟自己在聊着什么。
袁长卿解了腰带,侧身坐到珊娘的身边,伸长手臂过去逗着阿好抓住他的小指,然后垂头看着懒怠动静的珊娘,笑道:“累了?”
珊娘闭着眼点了点头,道:“连生这小子,再带做月子,我感觉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过那么多的话了。”
“不爱跟人说话,不说便是。”袁长卿宠溺地抚着她的眉心。
珊娘睁开眼,嘲讽地看他一眼,道:“你定是巴不得把我锁在家里才好呢。”
袁长卿的眉一动,竟没有否认。
珊娘则摇着头叹道:“不行。关在家里这几个月,我感觉我都快不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了。我才不要被你关成傻子。”她忽地抬头看向他,“你不会不许我出去吧?”
袁长卿默了默,道:“我心里是不想你出去的,可……”他无奈一笑,“我也知道我关不住你。与其惹你厌了我,倒不如放你自由。反正我就在这里,只要你记得回来就好。”
珊娘一震,直直看着袁长卿,眼里忽地冒出崇拜的火花——果然,比起她来,袁长卿要精明了百倍。前世的她若也能有这样的智慧,怕他俩就不会有那样糟糕的结局了……
她却是不知道,若依着袁长卿霸道的本性,他定然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体贴的。一切全都因为她给袁长卿描述的那个“梦”,给他起了很大的警示作用——好吧,严格说来,好像他又在捡着她的漏了……
虽然珊娘话里话外一副“不安于室”的模样,可其实比起外面的诱惑,她更愿意跟儿子腻乎在一起。前世时她就很愿意去溺爱她的孩子,不过因为她那时候的错误想法,才导致了后来的错误做法。至于如今……袁长卿说,她教歪了,他来扶正。既然袁长卿欠她一世,这一世,她只要做她愿意做的就好。何况,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便是孩子被她教坏了,那黑锅也该袁长卿去背。
于是,对于阿好的每一点成长,不仅初为人父的袁长卿感觉很是惊奇,前世不曾参与过孩子成长的珊娘也同样深感惊奇,以至于每每袁长卿下衙回来后,珊娘迎上来的头一句话,便是说阿好今天又学会了个什么新把戏,直刺激得袁长卿恨不能整天守着妻儿,哪儿也不去才好。
都说孩子只愁养不愁长,转眼的功夫,便过了新年。二月里,袁霙五个月大的时候,炎风终于修成正果,娶到了凶悍无比的五福。四月里,袁霙能独自坐着时,林如稚的未婚夫梅欢郎以二甲第十名的成绩中了进士。五月里,已经开始学走路的袁霙被抱进林如稚的新房,做了一回压床童子……然后,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躺在床上连抬头都不会的小婴儿便满了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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