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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时,那原本极安静的岸边,火的光焰突然直冲天际,噪杂的呼喊声并着吆喝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为何如此嘈杂?”难得的静谧被这突如其来的噪杂给打断了,石将离瞬间便敛了所有的情绪,清澈的明眸里漾着若有所思的光芒。“出了什么事?”她淡然地出声询问,原本无人的周遭,捧墨却像个影子似的,也不知从哪里突然钻了出来。
“属下这就去看看!”他半跪着身子,微微颔首,尔后,倏地一跃而起,足尖点着那层叠的荷叶,如同点水的蜻蜓一般,很快地便往岸边而去。
这名唤“捧墨”的少年,无疑是个绝顶高手!
沈知寒对此并不意外。毕竟,无论哪个皇帝当政,身边总有那么一两个非比寻常的影卫。他只是奇怪,但看这个少年的轻功路数,很明显出自大名鼎鼎的北夷皇族第一世家——端木世家!
堂堂大夏女帝身边,有个来自北夷皇族的心腹影卫形影不离,这着实令人费解!
捧墨很快便就回来了,那点着荷叶来去的功夫看来已是炉火纯青,踩在那水榭寝殿的木板地面上,一点水印子也不见。“当值的大内影卫发现一个内侍在武英殿后殿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心中起疑,便就呵斥盘查,不想,却是从他身上搜出了火折子和硫磺等物。”他半跪着身子,一脸的面无表情,把话说得平板而漠然:“这内侍居心叵测,想是混入大内的刺客假扮!如今已是被拿下了,听候陛下发落!”
“刺客?!”石将离慢慢地重复了一声,勾唇微笑,深沉黝亮的黑眸中,带着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思忖了好一会儿,她冲着捧墨轻描淡写地下令,维持着一贯的悠闲,慵懒的嗓音犹带着浓浓的笑意,却不失犀利:“那就将他带上来罢,朕倒要看看,哪来的刺客如此肆无忌惮,想是活得无聊不耐了。”
捧墨得令,从衣襟里掏出一个锃亮的哨子,就着唇吹,却丝毫听不见任何的声音。而身为医者,沈知寒自然知道,这哨子的吹出的声响,需得要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才能听得清。
果不其然,岸边很快悠悠地摇过来一只小船,被一根结实的绳索牵引着,在莲叶之间快速前行。很快,两个影卫拎着一个被捆得像肉粽一般的少年,上了水榭。
那少年模样姣好,眉清目秀,许是方才被擒之时不太老实,挨了揍,唇角有着明显的淤青。他原本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可自从被拎上水榭,双眸在看到沈知寒的那一瞬,突然像是被熊熊火焰给焚烧了,只差眼里没有喷出火苗来!
“傅景玉,你个说话不算话的孬种!”他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兀自做着垂死挣扎,拼了命地在地上困难地扭动,嘴里滔滔不绝地冒出咒骂,低俗而刻毒,看那模样,似乎是恨不得挪到沈知寒的面前,狠狠地咬上一口泄愤:“你当初明明同老子说,不待见那女人镇日对我家主人念念不忘,有机会一定会助老子找回我家主人,绝了她的念想,可你却利用老子——”微微顿了一顿,他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隐痛,只是啐了一口唾沫,竟是精准无比地吐到了沈知寒的靴子上,继而骂道:“你个见色忘义,临阵倒戈的王八羔子!”
沈知寒望着那一直叫骂自称“老子”的少年,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和无可奈何。
这个少年名唤路与非,嘴里口口声声称呼的“我家主人”,指的自然就是他沈知寒,只是,如今他面对故人,却不知该要如何解释这匪夷所思的一切,唯有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心中思索着搭救的对策。
他不知道傅景玉之前与路与非究竟有过什么协议,不过听路与非方才所说,傅景玉似乎是对其有过利用之举,尔后又过河拆桥。
迷雾重重,阴谋不断,而他,却是如此被动地卷入其中……
极自然的,路与非的一番咒骂让石将离对那所谓的“利用”和背后的隐情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原来,这所谓的刺客,是凤君的故人?”她面带微笑,稍稍凑近了一点,口吻又轻又柔,只是,那笑容就此刻的形势而言,却是显得充满了十足的算计意味,言辞字字直戳软肋。
“放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沈知寒终于开口。他很是平静,一字一顿,说得格外清晰。
“没听见凤君的话么?”顺着沈知寒的话尾,石将离唇边浮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声音压得低低的,示意那两个影卫:“还不快松了这刺客身上的绳索!?”
谁知,沈知寒却是微微扭头望向她,语调毫无起伏:“我是对你说。”他神色淡定,从眼神到气度,无一不暗含着倨傲,明明该是请求的言语,他却如同是在下命令一般,把话说得比她更具君王的严肃与冷峻:“放了他。”
石将离一下就愣了!
这样的神情,实在是太像沈知寒了!
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这一瞬,石将离有种难以言喻的错觉,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似乎脱胎换骨,从骨子里透出了一种无法说清的冷峻与矜傲,与她记忆中的沈知寒如出一辙!
虽然她心知肚明,这分明就是傅景玉,可她还是不由失神了好一会儿!
然而,待得她镇定下来,她却是在心里无法抑制地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愠怒。
“凤君,你这是在同朕讲条件——”看着这个与沈知寒越发神似的男子,她澄澈的眸子静若止水,缓缓地拖长了尾音,唇边的微笑虽没有改变,却渐渐的转为漠然:“还是——在求朕?”
沈知寒并不搭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瞳眸淡睨,眉梢上挑,以不动声色的表情配合彼此对视的目光。
又或许,与其说这是一种对视,倒不如说是对峙来得更贴切些。
见沈知寒一直缄默,大有“敌不动我不动,敌不言我不言”的意味,石将离躬□子,只是懒懒地笑着,极慢地凑近他的耳朵,鼻息痒痒地拂在他耳根处,可那言语却足以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若是要同朕讲条件,似乎,凤君没有任何可以用以谈判的筹码;若是求朕,那么……”
她暧昧地轻笑着,正打算要说点调笑的话,不料那路与非已如同一个突然被引爆的炸药,瞬间便嚷嚷出声,打破了这平静的假象!
“傅景玉,你个不得好死的龟孙子,谁要你虚情假意替老子求情?”他满脸涨得通红,像是一个蓄满了怒火的囊,全身上下都在燃烧,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了。骂了一声之后,他还嫌不够过瘾,狠狠地扭动着身躯,转头对石将离怒目而视:“昏君,你杀了老子吧!老子即便是死,也要在这里陪着我家主人!”
听着这忠心耿耿的言语,口口声声习惯性的自称“老子”,可眼前却是个肉粽子在地上像虫子一般扭动,这滑稽的景象使得石将离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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