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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还干脆把杨嬷嬷和两个婢女的身契都一同交给蓁蓁。这些东西,柳夫人原来就没打算留在自个儿手里,她送下人,不过是为了让蓁蓁身边有人使唤,并不是打着那等打探消息的主意。此时把身契给了蓁蓁,蓁蓁更加感念她的慈母心,都有些垂泪不肯走了。
覃九寒自是对蓁蓁没法子的,倒是柳夫人豁达果断,抱着闺女哄了片刻,才红着眼送蓁蓁他们出了柳府。
他们的新宅子在西坊,离柳府也就两三条街的距离。马车没行多久,便到了新宅子处。
玉泉她们径自下了马车,就见后头马车上坐着的杨嬷嬷和玉纤她们也盈盈过来,朝玉泉她们笑笑,然后在马车旁站定。
自从杨嬷嬷的身契被柳夫人交给了蓁蓁,她的独子杨辉也跟着覃九寒身边伺候之后,杨嬷嬷显然比以前更上心了,不但把伺候的下人调教得妥妥当当,而且也开始拉拢玉泉和玉腰。
对此,玉泉和玉腰自是乐意的,做奴才的,用心与不用心还是有差别的。更何况,她们自认对小姐忠心耿耿,也不怕杨嬷嬷拉拢她们有什么坏心思。
奴才之间的事,尤其是沈蓁蓁身边伺候的,覃九寒是牢牢盯着的,但沈蓁蓁就没那般注意了。她被覃九寒扶着下了马车,便仰面瞧着匾额上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覃府”,心底便暖暖的。
杨嬷嬷拜过主子,便带着玉纤两女去清点行李。这回负责行李搬运的是她的独子,母子俩交接起来也是极顺利的。
玉泉和玉腰则抱着沈蓁蓁的贴身物件和易碎的首饰,跟着主子后头一道进了覃府。
这宅子并不算很大,从外头瞧着不过是个三进的院落,并不怎的奢华。但进了门,尤其是到了后院,就能发现,这宅子的布置还是费了好些心思的。
后院总共就分成正院和偏院,正院自是蓁蓁和覃九寒住的。而偏院也不是给什么妾啊姨娘啊备的,而是给客人住的,上头匾额上便写了“留客居”三个大字。且不说偏院的布置,就说蓁蓁他们住的正院,不是那种富丽堂皇或是附庸风雅的风格,而是处处都落到实处的那种安排。
譬如正院里有一处池塘,蓁蓁喜欢莲花,总喜欢在衣领那绣一朵莲花,覃九寒便种了一池塘的莲花。红的白的,大的小的,野趣的雅致的,碗莲立莲,错落在池塘里,风吹过湖面,便摇摇晃晃出波光潋滟,好不漂亮。
又譬如,蓁蓁好针线,手边总离不了针头线脑。覃九寒在这一点上,难得有些纠结,一方面怕蓁蓁伤了眼睛,穿着蓁蓁做的衣裳时又喜欢得紧,一番纠结,便有了这湖上的亭子。亭子顶部是用琉璃瓦封的顶,棱角处皆挂了灯笼,整个亭子都是亮堂堂的,即便是晚上,那烛火一点,借着月光一照,也比屋里亮了许多。
如此种种,多不胜数,足见出布置之人的用心。
玉泉和玉腰都看在眼里,也不由觉得姑爷真是难得,这般用心思,旁的男子拍马也是赶不上的。
蓁蓁也不是那般没心没肺的人,覃九寒这般布置,她喜欢得不得了,不光是为了这些布置,更是因为男人那番心思。她红着脸将玉泉她们打发出去,便小猫似的窝在覃九寒身边,模样又乖又娇。
又是端茶又是扇风的,覃九寒再不明白面前人在讨好自己,就未免有些太没眼力了,他抿了抿送到唇边的茶水,嘴角噙笑,心情极为愉悦,“喜欢这宅子?”
蓁蓁自是点头不迭,然后抿唇笑得极甜,腮边两个盈盈的梨涡,她十分认真道,“这是我们的家,怎么样我都喜欢。”
覃九寒闻言舌尖一甜,好似吃了花蜜一样,那些日子私下买下宅子布置宅子花的心思,好似顷刻间便得到了千百倍的回报一般。他的小姑娘总是这般贴心,连说出的话都这般合他心意。
前世的覃府不过是个宅子,而现在的覃府,却是一个真正的家,属于他和沈蓁蓁的家。
搬入新宅子之后,上上下下足足忙活了三日,才算彻彻底底安定下来。
沈蓁蓁觑着这空隙,把给两个小侄子的衣裳都做好了,又给干爹干娘做了两双寝鞋,然后便吩咐玉泉送到柳府。
玉泉得了嘱咐,便携东西回了房间,打算收整一下再出门。玉腰见她又是梳头又是换衣裳的,纳闷询问,“姑娘有吩咐?”
玉泉便用篦子理理鬓角,便回答,“姑娘给柳府两位小主子的衣裳做好了,差我送过去。过会儿,用午膳的时候,你记得去伺候。”她似乎有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姑爷也会过来,你小心些伺候。”
玉腰那点小心思,玉泉做了这么多年姐妹,自然轻易拿捏清楚,所以才多了这么一嘴。
玉腰闻言不服,下意识便反驳道,“你别总是拿过去的事来说,我都说了不会自作主张了。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姑娘才是主子,我个做奴婢的,难不成还能拿主子的主意?姑娘也不会听我的,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她的语气不大好,里头埋怨的情绪很明显,听得玉泉蹙眉不悦,将那篦子往梳妆台上一放,起身训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怨起主子来了?我们同岁,七岁就到姑娘身边伺候了,那时姑娘还是奶香奶香的娃娃,便晓得在嬷嬷罚我们时,帮着我们求情。你现在竟埋怨起姑娘来?”
“你难不成忘了,是谁瞒着老爷偷偷给你塞银子,让你回家去填阿兄欠的赌债?又是谁给你娘请的大夫治病?姑娘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说出这般话!”
玉泉越说越气,心底替自家姑娘不值,这般推心置腹,竟养出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成?
“我……”玉腰语塞片刻,脑子里便回忆了小姐待她的好,忆起在枕头下翻到小姐偷藏的钱袋子时酸酸涩涩的心境,眼泪便吧嗒吧嗒掉下来了,半是哽咽半是后悔,“我方才说错话了,玉泉,你别同我置气,也……也别告诉主子。”
主仆三人,玉泉年纪最大,也素来最是稳重,一直大姐姐似的照顾着玉腰,见玉腰落泪了,也有几分心软,但还是硬着心肠道,“我自然不会告诉主子。你这样的话,姑娘听了只会伤心。真要告状,我也是去同姑爷说。姑爷的手段你知道的,我劝你想想清楚,免得日后又是摇摆不定!”
玉泉下了最后通牒,玉腰见她面色坚定,便咬牙许诺道,“你放心,我日后再不自作主张了。”
到底是多年姐妹,玉泉也不愿逼得太紧,见玉腰应下了,也就放缓了神色,又看她眼圈通红,便叹了口气道,“你这幅样子,如何去姑娘身边伺候。眼红得似兔儿一般,姑娘肯定会问的。”
她又坐回梳妆台前,将方才插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朝玉腰嘱咐道,“我替你去主子那伺候,你去柳府送东西。”
她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样全然不见了,又变回原来那个温柔姐姐一般,玉腰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娘亲几年前便去了,家中其余人都盯着她手里那点银钱,这世上,唯一能让她敞开心扉的,除了小姐,便是玉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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