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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尊越正侧卧着看北堂戎渡,用一双还残留着情欲之色的眸子端详着自己的儿子,宽厚赤裸的胸膛上有几处殷红的吻痕,好似朵朵桃花开遍,他闻声笑了笑,嘴角微勾着抿成一个充满诱惑的笑容,道:“……当然。”说着,结实的上身撑了起来,坐在北堂戎渡身旁,却并没有去接北堂戎渡递过来的一支烟,而是动手轻轻取走那支北堂戎渡正叼在嘴里的纸烟,放进了自己的口中,北堂戎渡见状,轻笑一声,却没有说话,右手拈起北堂尊越胸前散落的一缕黑发,放在唇上吻了吻,北堂尊越眉峰微抬,似乎在笑,长臂一伸就把北堂戎渡揽进了怀里,北堂戎渡顺势靠了过去,依偎在男人宽阔而强壮的胸前,未着寸缕的身体亲密地紧紧贴着对方,原本以北堂戎渡的修为,只要运转内力,那么即使是在冰天雪地当中也不会受寒,但北堂尊越却好象在小心地呵护着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婴儿一样,用强劲有力的胳膊将温顺的情人搂得更紧,两人肌肤紧贴着,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从彼此的身体表面传来的温度。

北堂戎渡的脸上依旧还有几丝媚色的红晕,湿热的吐息舒缓着,一只手在北堂尊越胸前轻轻抚摩,和风细雨地揉弄着情人的身体,他仰脸看了看北堂尊越,对方口中叼着的烟头忽明忽暗,月光映照着那张英俊的脸庞,让北堂戎渡忽然又生出了几分冲动,他从容不迫地凑近了男人的脸,轻咬着那坚毅的下巴,北堂尊越凝目看了他片刻,只见北堂戎渡的眉眼间正含着挑逗的味道,一双眼睛水光璀璨,如同柔软的春波,并不掩饰唇角翘起的盈盈笑意,北堂尊越见状,只觉得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欲望又一次蠢蠢欲动起来,不由得抓住北堂戎渡的手,放在自己火热的胯间,似是叹息又似是认命地道:“朕这辈子都毁在你手里了……妖精……”北堂戎渡禁不住嗤嗤笑了起来,被放在北堂尊越胯间的那只手开始挑逗性地抚摸着男人的敏感处,北堂尊越的眼神幽暗起来,突然狠狠拧灭夹在指间的小半截纸烟,手指一弹就将其远远弹了出去,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微弱的火色,然后掉进水里,与此同时,北堂尊越猛然将北堂戎渡重重按倒在地,北堂戎渡顺从地闭上眼睛,迎接着情人火热的吐息,抱紧了北堂尊越。

男人结实的手臂从北堂戎渡的肘腋下面穿过,将那年轻的身体紧紧搂在怀中,面庞埋进儿子柔滑的黑发里,用力嗅着那股淡淡的发香,低语道:“长生……长生……”这两个字好象有着魔力的咒语一般,在北堂戎渡耳边环绕,北堂戎渡只觉得身体似乎开始绵软无力,只能任由北堂尊越为所欲为,而北堂尊越则是久久地凝视着情人精致的面容,将一个个热吻均匀地散布在上面,随着交缠愈紧,两人的动作也愈发狂乱,北堂尊越喘息着,狂热地抚摩吻噬着怀里这具年轻的身体:“不许离开朕……长生……你是朕的,只属于朕一个人……”北堂戎渡亦是同样热情,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对蓝宝石般的眼睛里逐渐失去汇聚的焦点,除了情欲与爱意的强烈波动之外,又多了些其他的东西,当两人同时攀升至颠峰的一瞬间,就连北堂尊越也没有注意到,那双明亮得令人失神的眼眸深处突然有温热咸湿的东西涌出,却又在即将泛出眼眶之前就被强行压抑住,与此同时,北堂戎渡紧紧抱住北堂尊越,唇中泄出长长的一声轻叹:“我爱你,二郎……我爱你……爱你……”在呢喃着爱语的同时,北堂戎渡的嘴角慢慢浮出一丝无法捕捉也无法察觉的微笑,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此时此刻,自己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正被一种完全不可能用言语来形容的复杂感情狠狠冲击,他用双臂紧拥着北堂尊越,目光当中充满了柔情蜜意,喃喃重复着:“二郎……我爱你……二郎……”

无尽的夜色下,远处林中一道人影久久站立在当地,遥看着水上的那条小船,船头上两具赤裸的身体则紧紧纠缠在一起,不肯分开片刻,周围一片寂静,唯有风声阵阵,月色清冷。

上京乃是大庆国都,天子脚下,繁华热闹自然不必多说,大街上两边店铺鳞次栉比,行人往来不绝,夹杂着小贩的吆喝叫卖声,儿童互相追逐着打闹玩耍,自是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上午太阳正暖,日光充足,城中尚有些许晚出的柳絮绵绵飞舞,一阵风过,就如同飞花逐雪一般,引得一些儿童笑叫着伸手去捉,就在这时,忽然间却听得远处锣鼓齐鸣,一时间人声鼎沸,许多店铺里的人不明所以,便走到外面去看,只见远处当先一队侍卫鲜衣怒马,身穿软甲,座跨良驹而来,一大片护卫仪仗前呼后拥,前方数十名军士或是鸣锣,或是执鞭开路清道,无数人马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正中一顶二十四人抬大轿,那轿顶有如穹庐,圆盖镶四块圆版金,幨帷以青缎制成,绣有金云龙相间羽纹,因是春时,所以还有长长的金色薄纱垂下,挡住飘飞的柳絮,只能看见轿上一个身影端坐其中,轿前撑着一把曲柄黄伞,这般仪仗架势,自然是当今太子无疑,轿旁则跟着一匹浑身雪白的良驹,一名身穿轻甲的男子骑在马上,只见此人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相貌十分英俊,一双眼睛却是冷寒,透着无穷冷漠,很有些拒人千里之意,只一眼望去,便令人觉得微微一凛,情不自禁地有些心中生寒。

此时一家酒楼临窗的位置上,一个蓝衫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正神色微冷,目光投向喧闹的大街上,有微风轻拂而来,点点飞旋的柳絮飘落在桌上,只见一把宝剑横在桌面,剑柄拴着血红的穗子,蓝衫文士默然不语,目光透过飞絮望着远处那顶大轿,双目之中闪现出锐利如剑的光芒,仿佛要透过遮挡大轿的金色纱帏将里面的人刺穿,就在这时,只见轿旁那骑马的男子却突然抬起头来,似有所觉,但是当他看向那边二楼窗口之时,那蓝衫文士已经消失无踪,男子微微皱起剑眉,苍白的脸上仿佛有些疑惑之色,忽然却听轿内有人道:“……倾寒,怎么了?”男子闻言,便沉声应道:“……刚才似乎有人对这边露了杀机,可要派人去搜查?”

“是么,孤方才正在想些事情,倒不曾注意。”北堂戎渡在轿内微微一顿,转首向外面一侧看去,面上露出冷笑:“谅那等宵小之辈也不敢当真露面,孤却怕他们怎的?何必兴师动众去搜捕什么。”说着,从身旁的矮几上端了温茶,轻轻一抿,眼波之中却有寒色流转不休:“只怕是那北堂陨……”说到这里,猛地却想到沈韩烟来,一时心头微微一颤,面上却不露。

一路无话,待大轿到了东宫正门前,直接进入,又转了一时才稳稳停了下来,便有两个太监抬着一架铺有大红绒毯的阶陛摆在轿前,北堂戎渡踩阶而下,身侧已有一个太监趋前,扶着北堂戎渡登上软舆,一面轻声道:“殿下,李先生已到了,正在外门等候。”北堂戎渡点点头,道:“领他去孤的寝宫,在侧殿等着罢。”顿一顿,又道:“……再派人传倾萍她们也来。”

按理说宫中女眷一般不见外男,但李洪月眼下就要做了北堂佳期与北堂润攸的老师,即便是普通人家也会有母亲挂心孩子功课,想见见老师的,因此北堂戎渡叫了三妃一起过来也是正常,不一时,只见一队人遥遥而来,牧倾萍坐在舆上,一身翡色宫装,遍身绣着织金云霞凤纹,十分华贵,后面则跟着宋谢二妃的软舆,只是眼下牧倾萍却神色微微有些异样,红唇紧闭,虽有太子妃的凛然威严气度,但不时轻颤的眼角却泄露出了她此刻的紧张,一时到了北堂戎渡的寝宫,来到偏殿,北堂戎渡华服博带,头束金冠,正坐在上首,见了妻儿便笑道:“……来,都坐罢,你们也来看看孤给佳期和聚儿请的先生,此人倒也不错,是个饱学之士。”

一时三女见了礼,分位置坐了,牧倾萍坐在北堂戎渡身旁,北堂戎渡对着宋妃面前的小姐弟俩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道:“……待会儿见了先生,总要有些礼数,可记住了没有?”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搂着父亲的胳膊,高高兴兴地答应着,北堂戎渡笑着摸了摸一对儿女的头顶,便叫伺候在侧的太监去带李洪月过来,那太监应诺,小心退下,未几,便带了人来。

沈韩烟跟着传话的太监向殿内而去,耳中听到的是杂沓的脚步声,这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这是他刻意如此,不然他眼下扮演的乃是一个丝毫不通武艺的读书人,哪来的轻身功夫?只是此时沈韩烟心中却好似乱麻一般,忍不住胡思乱想,也不知道多日不曾见面的那个人,如今会是什么模样?正想着,已跨入里面,沈韩烟下意识地抬头看去,顿时心弦一乱,就见上首北堂戎渡端坐着,面上神情淡然,在这一刻,他突然就觉得仿佛时光回溯一般,又回到了当年在无遮堡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相似的场景,男孩高坐上首,同样淡然的神情,而他自己此刻的心情,也与当初那个心怀忐忑的十二岁少年一模一样……好在沈韩烟毕竟早有准备,目光只向着北堂戎渡的方向微微一凝,随即便拜身而下,行了礼,并没有露出破绽,倒是牧倾萍面上虽还镇定,暗中却已绞紧了手里的帕子,旁边北堂戎渡开口道:“……平身罢。”

沈韩烟听了,便整整冠带衣襟,从容站了起来,神情亦是儒雅,与真正的李洪月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从方才进宫的那一刻起,一举一动都仔细留心,生怕恍惚间露出原来的什么习惯,就在这时,却猝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道:“你就是父亲请来教我和弟弟念书的先生吗?”

这声音何等耳熟,沈韩烟用力全力才稳住了自己,没有露出半点破绽,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拱一拱手,温和地道:“……正是下官。”只见那声音来自北堂戎渡身旁的一个小女孩,生得粉妆玉琢,正是北堂佳期,此时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先生,沈韩烟克制住自己,表现得完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端庄读书人,一旁与北堂戎渡并坐的牧倾萍手心里已微微渗出了汗意,惟恐沈韩烟露出马脚,好在沈韩烟果真了得,从头到尾都应对得宜,等到一番话下来,宋谢二妃也觉得这先生果然不错,北堂戎渡微微‘唔’了一声,道:“澄绣斋的屋子也收拾出来了,以后孩子们便在那里读书就是。”旁边牧倾萍定一定神,和颜悦色地对两个孩子道:“日后跟着先生用心读书,不可懈怠,可听清楚了么。”两个孩子听了,便齐声答应着。

一时诸事既罢,北堂戎渡便去书房看了当下的帐本,午间去宋妃那里略用了些饭食,免不得又说了些孩子们以后读书的事情,后来北堂戎渡见天气晴好,下午也没有什么公事在身,便准备出去打猎散心,他一向不喜欢带太多人围猎,前呼后拥的并没有什么意思,因此只叫人去备了马匹弓箭等物,并三五个随从而已,一行人简简单单地出了东宫,便打马奔驰而去。

此时既是春天,万物复苏,鸟兽自然也多,几个人不多时就已经陆续有了点儿收获,北堂戎渡心下愉快,脸上也带出了一丝笑容,近来心头积压的事情亦是暂时消散了不少,便在此时,一个随从眼尖,扬声招呼诸人道:“……有鹿!”一面说着,一面抬手张弓引箭,对准了远处那头雄鹿,却并非是要直接将其射杀,而是准备以箭拦住那头鹿的去路,不让它逃跑了,留给北堂戎渡,但说时迟那时快,这随从的手指刚刚动了一下,还来不及将箭射出去,一道白光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林中飞掠而来,那人猝不及防之间,笑容尚且在脸上还没来得及消去,就只觉胸口一疼,被白光穿了个透心凉,一蓬鲜血顿时喷洒而出,自然是不活的了。

三百五十五.两败俱伤

却说那随从正准备以箭拦住鹿的去路,不让它逃跑,但还来不及将箭射出去,竟已遇到了袭击,那名随从猝不及防之间,只觉胸口一疼,已然被那道突如其来的白光穿透了身子,脸上的笑容尚且还没来得及消去,就已经当场气绝身亡,从马背上一头栽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其余几个随从反应很快,立刻就拔刀出鞘,厉声喝道:“保护殿下!”与此同时,那白光微微一颤,却连片刻也不耽搁,眨眼间便闪电般飞了过来,绕在几人身周一转,上下飞腾不休,只听一阵混乱的刀兵相撞之声大起,伴随着惨叫,只看见那道夺命的白光围绕在几个随从身周飞闪,快得令人几乎用肉眼捕捉不到,转眼之间就将这几个随从统统斩杀一空,血溅当场,紧接着只见那白光连连闪动,一阵风吹过,空气中满是血腥气,与此同时,马背上的几个人却凭空变成了几十块,血淋淋的肢体散落了一地。

说时迟那时快,北堂戎渡早在白光出现的前一刻就已有一股强烈到极点的危机感猛地涌上心头,此时他双眼陡地一睁,凤目之中闪出慑人的精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北堂戎渡已经弃箭抛矢,右手在腰间一勾,就已经将所佩的宝剑拔了出来,自从先前真南山一事之后,北堂戎渡对自身的安全便更加着紧了几分,虽然他自信当今世上武功胜过自己的不过是北堂尊越一人而已,但小心总无大错,因此身上基本时时都会带着自保的物事,此时北堂戎渡见了这飞剑袭出杀人,哪里还能不知道来者是谁,一时间眼中杀气大盛,冷笑道:“……北堂陨!”

话音未落,便只见那道连杀数人的莹白光华微微一闪,转眼间就如同一道电光撕裂了空气,朝着北堂戎渡飞刺过来,北堂戎渡大怒,足下已脱离了马镫,轻飘飘纵身而起,脚尖在马背上一蹬,顿时借力凌空翻了一个跟头,纵到十余丈开外,他一手掣了寒光凛凛的宝剑,面上冷笑,轻轻一抬手,便执着那宝剑朝前一掠,同时身体凌空一转,挽出朵朵剑花,护住身前,眼也不眨地就向旁边的大树掠去,而那飞剑也紧随其后,‘嗖’地一声射向北堂戎渡后背,时机抢得简直绝妙,正是北堂戎渡提气的那一瞬间,若是寻常人,必定难以转圜,但北堂戎渡却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在离地尚有些许距离之际,半空中身形猛然扭转,微微一沉便倒跃而起,借力向侧一扑一纵,却正正停在了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同时扭头厉声喝道:“……混帐!”只见那飞剑一击不中,立刻就掉头而来,盯住北堂戎渡的身影,再次鼓劲飞射而至,北堂戎渡见状,并不迎头而击,却是选择暂避锋芒,跃身而出,就看见那白光朝前扑了个空,却只闻嗤嗤几声响,不过转眼之间北堂戎渡方才置身的那棵大树就被锋利之极的飞剑绞碎,削成了七八段,漫天都是木屑碎叶,纷纷而落,北堂戎渡眼神凌厉无比,手中的宝剑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心中无穷的杀意,再加上北堂戎渡已提起了真气,因此霜雪一般的剑身便轻颤起来,发出低沉的龙吟之声,就在这时,那飞剑削断了大树,转眼凌空一顿,刹那间便再次锁定了北堂戎渡的身影,只见剑光猛烈一抖,突然白光大盛,‘嗡’地一声就尖利地呼啸而至,团团绞杀起来,北堂戎渡冷笑连连,瞬时飞身而起,迎剑而上,与那飞剑上下翻腾着斗在一起,顿时就听见一阵密如急雨般的兵器相击之声大作,绞杀在一起的光影令人眼花缭乱。

就在双方杀得火热之际,突然却听见‘砰!’地一声震响,旋即就见白光之中迸出几许铁屑,一件物事从半空里坠落在地,定睛看去时,原来是一柄两尺来长的短剑,但此时雪亮的剑身上却分明被打出了一处小小的破损,这飞剑乍一落地,顿时偃旗息鼓,只挣扎着颤了两下,就再也没了动静,却见一旁北堂戎渡脸色冰冷,手里拿着一把乌光沉沉的小巧物件,此时见那飞剑受创报废,便手指轻动,就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枪收回袖中,那飞剑虽然无坚不摧,端地厉害非常,但毕竟还是有实体存在,方才被北堂戎渡一枪击中,自然就破了那御剑之术。

北堂戎渡收枪入袖,随后便缓缓转身,看向远处的林子,就在这转身的一刻,北堂戎渡整个人瞬间发生了变化,身上的皮肤迅速绷紧,气质大变,眼神之中凌然一片,飞扬跋扈,原本满脸的冷酷神态也一扫而空,两道墨黑的长眉高高扬起,眉宇之间分明有一种睥睨之感,先前他身上的气质是凌厉而锋锐的,给人一种绝顶高手的气派,但此时却完全不同,仿佛是一名战场上挥杀千军万马的将帅,号令一起,则人头滚滚而落,一切的一切,从外表到内在的精气神,简直是变了一个人,那凌厉的眼神,高扬的眉宇,赫然是当初纵横沙场,动辄挥刀屠城,建万人尸塔的屠容公子,就见此时北堂戎渡一手轻抚着掌中三尺幽幽青锋,语气傲然地道:“……北堂陨,事到如今,何必还藏头露尾,既然你敢来刺杀孤,又何不出来一见!”

北堂戎渡说话之际,声音中已透出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杀机,北堂陨的行为令他真正动了怒,一时间杀意大盛,他话音方落,只听远处林中突然响起一声冷笑,下一刻,一个蓝色的颀长身影已经从树林内缓缓走了出来,此时没有丝毫迟滞,在一步跨出的同时,身形已经扯出了淡淡虚影,等到再度闪现之时,竟是已经走出了十余丈的距离。当这蓝衣人一脚踏出树林的时候,北堂戎渡的眉毛向上猛地扬了一下,整个人也面色阴冷下来,双眼再无半点感情地看着这个突下杀手,居心叵测的刺客,一时间北堂戎渡神态凌厉,飞扬跋扈,体内的真气缓缓流转起来,蓄势待发,显然对于这个人必须杀之而后快,已经到了不能容忍片刻的地步。

就见此人风姿飘逸,是个中年儒雅文士的模样,身穿一件半新不旧的蓝色长衫,虽然容貌并不出众,但此刻却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物,这中年人眼神直刺北堂戎渡,右手十分自然地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北堂戎渡冷然看着此人,眉宇之间尽是寒意,双方四目相对,都清楚地感觉到彼此已生出凌厉的杀意,空气中瞬时充满了刀锋般锐利无匹的压力,两个人的身上也释放出丝丝缕缕的杀气,不过这二人都是心志非常之辈,虽然已经拔剑相向,但刹那间已各自运转内力,彼此立刻都恢复了清明如水般的心境,北堂戎渡右手轻轻一抖,手里的宝剑已发出‘嗡嗡’的龙吟之声,他冷笑着看远处的蓝衣人,道:“……北堂陨,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偏偏闯进来,自真南山一事之后,孤便和你不共戴天,孤当初发过誓,与你不死不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你,今日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北堂陨闻言,阴冷一笑,眼中却是一片嫉恨之色,想起那晚看到的情景,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在这念头闪过之际,两人已同时出手,北堂陨拔剑而起,整个人如同蛟龙出水,剑光一举突刺到了北堂戎渡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竟是一跨而过,准确无比地刺向青年的咽喉,与此同时,北堂戎渡手中的长剑也已经递到了北堂陨身前,剑尖点向男子的眉心前面,只有寸许距离,劲气将对方的长发激得四散飞舞,那剑上散发出来的已不是森冷迫人的寒气,反而是一种炽热难言的气息,分明是与空气摩擦才产生的热量,才使剑身发热,可想而知,这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速度,多么猛烈的力量!北堂陨眼中精光大起,右腕一翻,手中长剑返身回护,运力贯透剑身,剑走龙蛇,剧烈震荡起来,恰恰荡开北堂戎渡这一剑之威,分毫不差!

两人乍一交手,立刻就是狠辣无比的招式,没有丝毫容情,这伯侄二人都是当世绝顶的高手,不过呼吸之间就已经电闪雷鸣一般地交换了十数招,北堂陨嘴角噙着满是杀意的笑容,目光冰冷,只一味狠攻,这二人毕竟都是北堂氏一脉,虽然所学不同,但是彼此的底子还是同出一宗的,多少还是有迹可寻,往往可以将对手的后招摸出大半,心肠也都是狠辣无情,定是要置对方于死地,因此根本就没有太多追求花巧的必要,最终还是要靠内力的精纯与临敌的经验取胜,他二人也不是第一次交手,彼此心中都有一点计量,知道对方是强劲之极的对手,修为相近,于是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杀招,激烈凶狠之极,稍有不慎就是生死立判。

北堂陨的剑法快如鬼魅,剑气如霜如雪,空气甚至都被剑身震荡撕裂,出现了隐隐约约的扭曲,变幻莫测,令人无法用肉眼捕捉到剑锋的准确位置,剑光如同龙蛇乱舞,声如龙吟,那厢北堂戎渡却也丝毫不落下风,只见他运剑如电,辗转腾挪,好似在使用着一支巨大的画笔,正随意地挥洒书写,却招招都是雷霆万钧,一道道剑光好比千万条毒蛇,从容挥洒出气象万千之势,当头罩向北堂陨,不过是大半炷香的时间,两人已经斗了将近三百回合,他二人施展的都是精妙绝伦的杀招,如此一来,所耗费的心力和内劲就是十分可观了,这般厮杀之下,即使他二人内力精纯浑厚,却也不能持续太久,但北堂戎渡与北堂陨今日都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对方毙于剑下,非分出个死活不可,因此谁也不曾放缓了攻势,两个人都已经心知肚明,此战想要速战速决是不可能了,现在拼的基本就是谁的内力更浑厚精纯,谁更能把握全局!思及至此,二人一个要报当日自身被囚、父亲受辱之仇,一个因嫉生恨,杀心凛冽,两个人都是直欲置对方于死地才好,用上的都是有你无我的杀招,就在这时,只听北堂戎渡厉喝一声,翻手出剑,剑光矫若游龙,宛若灵蛇,跟着脚步疾窜,长剑突然由极快到极狠,径自向北堂陨扑去,北堂陨狂笑连连,眼眸中透出嗜血的红光,坦然迎向扑面而来的剑影,但见剑光暴涨之间,两人越战越急,越战越狠,周围剑气四射,但凡草木花叶之流,无一不被被这狂暴到极点的剑气绞碎,剑光当中点点花瓣碎叶飞散,落英缤纷,北堂陨冲天烈火一般的嫉恨溢满整个身心,向来他得不到的东西,又怎有眼睁睁地瞧着别人得到的道理?一想到北堂尊越钟情于面前之人,立时恨不得将北堂戎渡千刀万剐,毙于自己剑下才能畅快几分。

须臾,就在两人的长剑彼此相格的一瞬,北堂戎渡突然剑尖一震一偏,便已使出缠字诀将北堂陨的剑身带偏,只这么一下,他动作快如鬼魅,竟是硬生生地没有去荡开北堂陨的这一剑,让长剑直递过来,‘扑哧’一声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北堂陨也不由得微微一滞,只因他看得很清楚,北堂戎渡明明是完全可以格开这一剑的,但眼下却竟然不曾躲过!说时迟那时快,北堂戎渡这轻轻一带已经让北堂陨的剑势偏离了位置,避开了心脏要害,虽然只是这点差别,却已是生与死的分别,同时也成功地将北堂陨的动作阻了一阻,争取到了难得可贵的时间以及足够让他有了把握的距离!就见北堂戎渡似乎是完全没有感觉一般,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几乎是在感受到疼痛的前一刻,他已是心中一片清明,再无丝毫杂念,忽听一声枪响,北堂戎渡袖中手枪无声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就是一枪!

刹那间火光爆开,北堂陨多年以来也是身经百战,与人交手的临战经验十分丰富,几乎是在自己的剑尖刺入北堂戎渡血肉的前一刻,他心中便已陡然生出警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作出了反应,眨眼间便拔剑向后疾退,与此同时,挥袖鼓起劲风,就想护住身前,但他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北堂戎渡早有预谋,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又岂能容自己失手?枪声一响,饶是北堂陨全力躲避,护住要害,那一枚子弹仍是破膛而出,狠狠没入北堂陨的腹中,北堂陨只觉腹部一痛,不由自主地踉跄几步,一时间这伯侄俩在眨眼的工夫里双双受创,都见了血!

这一下竟是两败俱伤,北堂戎渡眼见北堂陨中弹,当即鼓剑而起,但是只这么一发力,便顿时胸口大痛,几乎要昏厥过去,可他生来就有一股悍勇狂戾之气,一时强行压住伤势,任凭胸前点点滴滴渗出鲜血,却仍旧仗剑疾出,另一只手则紧紧持枪,一张俊美的脸上神情暴厉,令人望而生寒,而北堂陨又岂是易与之人,他一经受创,只觉得肚腹之内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痛楚无比,却也并未打断了肠子,不曾致命,此时北堂陨也顾不得别的,眼中狂暴之色大盛,如同负伤的野兽,生生忍下痛楚,不肯被伤势牵累,手中宝剑化作冷虹,向北堂戎渡迎去,这一剑缭绕着冲天的怒火,直恨不得将对手一击而死,厉声哑喝道:“……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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