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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你要不起（第2页）

青菁一来便先吩咐弟子把在旁边哀嚎不已的玄雾先带回正殿先就医。此时他身体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可是他不能不管青樱的事情，他不能再次把他交给他们……

“青岸，你且先去给玄公子看看眼睛……青樱与妖有联系，为一防万一，便把他打入禁阁，终身□□，从此一生再不许踏出禁阁半步。”

囚于监狱之人，尚且还能让人探望，或则还能有机会被劫狱，可一入了这禁阁，除了有创制之人指间之血凝结而成的“血令牌”，任谁也别想打开来。能创制这种禁阁之人少之又少，目前除了青菁、五行令主之外，或许土行主还可以。青菁当年创制这个禁阁是因为他烦这世道，他想要清净避世、不想理这世人了，可是只要还在这世上总归是逃不开和“人”碰面的，于是他便随意建了这么一处禁阁。这个地方一进去若他不自愿出来，还真没人能把他怎办。如今他把青樱关进去，若是他不放青樱出来，那青樱一生也只能呆在里面了，自然外面的人也奈他不得。

最极端的伤害，或许也是一种最无力的保护吧。他的偏袒已经够明目张胆了，他把所有能得罪众人的机会全都无所顾忌的揽了，可他做的一切青樱不知道，他什么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原来师尊从来没有相信过他、甚至还是恨他的。尤其是师尊当着众人的面说那的句“你想多了，不是我救的你，是你大师兄。虽然你此刻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人，但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再这么拼命的活着。”他目光那么冷漠无视，语气冰冷绝情，好像跪着求他的这个人和不远处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孩子与他不仅没有半分干系，从他冰冷的语气里好像他们还是仇人。也就是在那一刻、那一瞬间青樱才最后彻底绝望的放开了师尊的衣角。

青樱难得没有继续呆愣，而是又跪着转身“跑”回来抱着团子，小心翼翼的怕弄疼他，想哭却又不敢哭。

小团子很坚强，全身被血浸透、双目早涣散茫然，可他却乖乖的靠在青樱怀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故意的、小声的、懂事的、还略带调皮的说道:“爹爹你可不要怪娘亲，他那么爱我，他现在不管我一定是有苦衷的，没了我你们也要好好的，你们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小团子的……”

小团子突然又不坚强了，他在青樱怀里哭着喊道:“爹爹，我好痛、好痛，我怕，我好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青樱看着自己怀里痛到扭曲成一团的孩子，只能轻柔的擦干他脸上的泪血，不敢抱紧他、不敢轻摇他，只是拼命的、低声的、哀求的一遍又一遍的轻唤着他的名字，可也仅止于名字，连最温柔的那句假话“别怕！会没事儿的，有我在。”他也没底气说出口。

团子最终没能回答青樱最后对他的轻唤，便永远阖上了那双青色的如水晶葡萄、盛满星辰大海的双眸了。这一次无论青樱再怎么拼命的轻喊、低哄、嘶喊、吼叫也再也没有反应了。在他抱紧他的那一刻，可这具有温热的尸体却突然化作了一只青色的兔子，可在青樱的手还没有碰到它时，便化作了青烟，慢慢的消散了。

哪怕是最后一刻青樱也要拼命去抓，可那薄薄的烟雾，可最终，他竟是什么也都没能抓住。他心好疼、疼到站不起来，疼到直接晕倒在了地上。他突然直觉像是被丢进了深海，那里没有阳光、没有空气，黑暗、窒息、幽怨、如厚重的被子，一床一床的压向他，令他窒息、恐惧。他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可是太遥远了，遥远到不是真实……

他希望，这一切只不过是场噩梦，醒来后，师尊还是从前的师尊，团子、师姐、师兄还有麒方仪他们都在，最好是在一个围炉谈诗的下雪天……如果这个愿望太奢侈，那……那让自己回到十年前，那一天，那一刻，当他向自己伸手时，自己一定不会跟他走……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那就不要让我再醒来了，永远溺在这深海中吧……

此时长卿殿中，气氛安静得几乎诡秘，众人的呼吸紧张彼伏，目光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青菁，期待且要他来交代些什么。青菁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对那些人说:“那只兔子是他养的，他也知道它的身份，他就是养了一只妖。但是那只兔妖已经死了不是吗？至于青樱，当时是你们不要了的，是你们愿意给我的，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不会失言失忆吧？”

那些人记得他们是答应过，可是要给的是尸体，谁会料到他还会活过来？他们正要反驳些什么，只见青菁冷声打断道:“反正现在我也已经把他永远关在禁阁中了。”他的言外之意便是你们服与不服也无可奈何了，凭你们还闯不了那禁地。

众人不可思议、面面相觑，但观乎彼此，唯一能够让青菁敬畏的五行令主也不在，大家对这劲节君还真是无可奈何。有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这温柔和煦劲节君却是每一句话都是带着嘲讽偏执，甚至是不屑的口吻对他们说的。很多话都是他自作主张的自问自答，别人说什么他听也没有去听，不答或则答非所问。他身上的那种不以为意，甚至大不了便鱼死网破的决绝令在场很多人瞬间产生不敢冒犯的畏惧。

还好他现在已经不足为患了。要是在他自废修为的那天他是带着这股戾气去的，那会不会是如今这人众望所归的结局还两说。

青菁冷漠的瞧着哭得很是抓心挠肝的玄雾，心里明白是什么原因他的眼睛才被青樱剜了的，他甚至还想说他活该，可是在别人看来，就是青樱放了错。

这个世道所定义的“放错”二字早已经和他们所理解的“放错”意思大相径庭，甚至背道而驰了，可那有什么办法？他们生活在这里，所以他们只能被迫接受众人的共同契约。可是世间最可悲的莫过于——明明白白的欺骗着正相，清清楚楚的却活得堕落，为了自己讨厌的生存，最终不得不向讨厌的世俗低头。

青菁很漠然的对众人说:“青笑尘目无纪法，伤人在先，真乃罪大恶极，但弟子之错，做师父的自是难逃其咎。玄雾也不必哭着喊要他赔了，他的眼睛你要不起，即便要来你也用不了。我愿意把我的眼睛给你。我的，你不亏！”

一开始嚷嚷着定要青樱血债血偿的玄雾以及水行主在听见青菁居然愿意把自己的眼睛补给他时，悲痛不已的愤怒倏地就转为震惊和满意。

青笑尘的眼睛的确稀有罕见，但劲节君的双目却也异常漂亮，况且听闻劲节君自小便六识异于常人，他的六识要比别人好上不知多少倍，这么说来他们虽吃了一下短暂的苦头，但也算因祸得福了。

父子俩十分小心的再三确认青菁是否真的舍得把眼睛给他？确定过后，居然在疼痛中也掩饰不住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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